“老师再见!”

杜如晦低首将画册视去:“阿盈在画甚么?”

李惜愿扬了扬手中笔:“我在画元夕灯火,一年只有?三日,今年只剩今晚最?后一个?时辰了。”

“我能为小杜先生作?画么?”她想?了想?,对自己之前的错误,只能用一幅肖像画权作?赔罪。

“阿盈不是不为熟人作?画?”他记着这一习惯。

“可以为小杜先生破个?例,谁让你?长得好看,不画多可惜。”李惜愿从身旁拖出一张月牙凳,“小杜先生坐。”

“坐这儿可以么?”

李惜愿眯起瞳眸,端量了会儿,摇了摇头,举手比划:“这儿有?些背光,小杜先生请坐那里,我想?看清你?的脸。”

杜如晦便作?调整。

李惜愿满意地露出笑容:“这样,我能清楚地看见你?的眼?睛了。”

她提笔蘸墨,刚落下一抹线条,猝然间,面门?猛地泼来一波颜料。

“李六!”

她反应快及时抬袖遮脸,大脑却仍茫然,一片空白之际,李元吉气急败坏的斥声劈头盖脸砸来:“又是你?向阿耶告我的状,是也不是?”

“齐王!”杜如晦起身。

李惜愿怔怔地盯着地上斑斓的色彩发呆,那是她在阎老师指导下静心调好的颜料,费了好大劲儿,如今全被毁掉了。

李元吉拿眼?觑向她,无视身后随从拉扯:“定是你?背后谤语,否则阿耶远在长安,怎知我在晋阳做了甚么?”

「有?人上疏于朕,言齐王于晋阳作威作福,以箭射百姓为戏,肆意取乐,更兼入夜大开府门?,公然做些淫猥勾当,成?何体统!」李渊面色难看至极,垂视告罪连连的李元吉,「你?们兄弟四人一母同胞,为何独你要朕为你操心至此?」

「阿耶错怪了儿,儿不过是想?与民?同乐,孰知竟然引起阿耶误会,是儿的不是。」

「念在你?年轻,朕不会将你以军法处置。」李渊道,「不过为正?纲纪,朕将你免职戴罪,以儆效尤,你?也莫怪朕。」

“我没有?告状。”顶着他切齿的愤懑面容,李惜愿重复,“我发誓,不是我说的。”

李元吉嗤笑。

“齐王,夜深了,还是算了罢”

“何须你?们贱仆多管闲事。”

他一把推开见事不谐上前劝阻的随从,那两名?仆役两腿踉跄,扑地跌倒在地,一时匍匐不起。

李元吉不置一顾,怒目圆睁:“你?李六向来与我不睦,其余人皆畏我惧我,除了你?,还会是谁?”

“你?自己也知坏事做了一箩筐,哪里用得着我说,无几日便能传到阿耶耳……”

语未竟,李元吉腾地摘下腰间酒壶,迅疾,笔直,精准地朝她身上掷去。

“你?不是最?会告状么?你?速速再去告诉阿耶,莫以为我惧你?。”

这回李惜愿不及防备,眼?瞧即将洒遍满脸,须臾之间,杜如晦遮向她身前,那酒液于是淌了他满袍。

“住手!”

夜风送来一道呵斥,自身后传出。

李惜愿回首视去,嘴巴动了动。

“辅机哥哥。”

背后有?了人,李惜愿腰杆顿挺,直视李元吉,嗓音骤大:“我也不怕你?,我明?日便去寻阿耶,请他来评评理,我们摆事实讲话。”

“去便去”

“齐王。”长孙无忌喝止,“齐王七尺男儿,不思改过,却将怨气发泄于幼妹,岂非遭天下人耻笑?”

杜如晦道:“齐王若一意孤行,愈令陛下失望,齐王惟谨言慎行,方有?官复原职之机。”

李惜愿默默点头。

望见李元吉远去,她忙转向杜如晦,那袭白袍浸了个?透湿,水珠漉漉下淌,浓浓酒气扑鼻。

毕竟是由自己四哥引起,李惜愿歉疚不已,踮起脚尖,抬起袖子?便为他擦拭:“小杜先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