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四郎的小?客人?”端净素雅的中年妇人笑容和蔼,一面接过家仆递来茶壶,亲为李小?六斟了盏热饮,一语宽了七上?八下的心。
早闻杜楚客的母亲郑氏出自名裔,教子严谨,他每提及必如临大敌,称“我才?不干,否则我母亲非揍我不可”。
不想今日一见,非但毫不可惧,反而令李小?六亲切不已,当即立起鞠躬,扬起笑脸:“郑伯母好!”
“方才?你们在?下双陆,缘何又弃了?”
郑氏笑问神情如履薄冰的杜楚客,后者愈发紧张,幸而郑氏不以为怪,令他将埋在座下的双陆局重新铺开,热情招待小?客人。
“娘子,郎君回来了。”杜楚客心不在?焉对弈,李惜愿瞅着他指尖打颤,不由?纳罕,此时女婢来向静坐一旁观战的郑氏轻禀。
俄而一阵足步踱来,是杜如晦的声音:“母亲。”
察出屋中多出一人,望见灯烛下隐约一张轮廓,笑意若温润璞玉:“原来阿盈……六娘也在?。”
郑氏眉心微不可见地拢蹙,朝杜如晦视了眼。
“你随我来。”
杜如晦便扶她起身出屋。
屋内气氛蓦然活跃,杜楚客挺直腰杆,嗓音亦情不自禁抬高:“适才?是我让你,咱们这回重新算筹码。”
“凭甚么?不许耍赖!”
屋外,一道道欢语争执自花窗飘出,郑氏耳闻,缓慢侧目,瞥向身畔次子。
“公主小?字,你竟信口?呼之,有违你素秉君子之礼。”深叹一息,她启唇开口?。
杜如晦低首:“儿口?不择言,母亲教育得是。”
郑氏朝前徐步,他亦沉默随行。
“你自幼习书,矻矻不倦,六艺无所不精,族中长辈视你为京兆杜氏光耀,为母亦素以你为荣。”她稍停了顷,将?杜如晦渐趋难看的面色收之眼底,愈发坚定内心猜测,“但孰般女子适合你,为母比你知晓得多。”
郑氏字字如敲打:“活泼灵慧固然是其优点,为母亦欣赏其明?媚性情,可若我杜家娶妇,此便成了缺点,我绝不喜爱。”
杜如晦目里凝若冰霜,听?她半含警告意味语罢,喉头倏尔滑滚。
半晌沉寂后,他拾回声调:“母亲言重了。”
唇边苦涩:“一厢情愿而已,母亲何必迁怒他人。”
郑氏怜悯地视着他。
宅门外已有马夫来接,李惜愿瞅天色不早,帮忙收拾双陆棋子,快步走出门外,回首向小?伙伴告别:“谢谢你的招待,今天玩得很尽兴!”
她又转向前来相送的杜如晦:“谢谢小?杜先生!”
杜楚客依依不舍,只觉再找不着这般棋逢对手的双陆玩伴,殷切道:“下回小?六记得再来我家做客!”
李惜愿向他笑了一笑。
“杜某送送阿盈。”杜如晦牵过她的马辔,李惜愿于?是跟在?他的身后。
深长的巷道浸染沉璧暮色,柳枝探墙垂落,簇簇细叶拂过女孩肩头。
“听?闻你前段时日居于?欧阳公家中受教,可还?快乐?”杜如晦转首问她,李惜愿于?柳叶缝隙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面容。
他知自己?不爱被问学业,他询问自己?是否快乐。
李惜愿点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想向小?杜先生请教,你不要觉得太容易不回答。”杜如晦道自然不会,她便一股脑提问,“甚么是建安七子?竹林七贤又是甚么?分?别是哪些人?”
杜如晦微微笑了,语调耐心而温雅:“建安七子为东汉末年七位文?学大家合称,而竹林七贤则为魏晋时七位名士,常饮酒纵歌,承继建安文?学之觞,后人将?之与当地竹林合称。”
他一一告诉李惜愿分?别是哪七位古人,她专注听?着,还?学会了两个新名词,“建安风骨”,与“魏晋风度”。
“原来一颗星星不足以明?亮黑夜。”她若有所悟,“惟有许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