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父亲来得比以往要早一些。跟着狱警穿过走廊时,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去探视室的路。

不是父亲。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还会来见自己?

审讯室内,于今越将录音设备调试好,狱警便将人带了进来。

中年男人有些削瘦,头发和指甲都修剪得很干净,他坐下时,脊背挺直,像是某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身上儒雅的书卷气,让人恍惚觉得这里好像不是监狱的审讯室,而是一间老旧的图书馆。

“宋正德?”她问。

宋正德点了点头:“是。”

于今越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告诉他,分局己决定重新调查案件。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指节抵在桌子边缘,被挤压成青白色。低垂的眼睛深得像口古井,沉默地倒映着浮动的碎光。

“十年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尘封已久的琴弦突然被拨动,“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案子了。”

他抬起眼睛看她,斑驳的阳光透过铁栅栏映在他的脸上,照亮了眼角被岁月刻下的纹路。

“谢谢你,于队长。”他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于今越心中有些感慨,面上却不显,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请你再讲述一下,案发当天的经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浅浅吐出:“好。”

2001 年 9 月 10 日,周美娟起床就觉得头疼。前天将伞给了那个年轻人后,自己便冒雨跑了回来,本来以为淋这么点雨没事,没想到竟然感冒了。可能是经期刚结束,身体还有些怕凉吧。

她去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箱,翻找出一盒白加黑感冒药,把最后一片白片挤出来,喝水吞下,然后将空药盒扔进了垃圾桶。

“妈妈,你不舒服吗?”正在吃早饭的宋臣问她。

“有点头疼,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宋正徳从厨房里端着碗粥出来,放在她面前,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还淋雨。”

周美娟自知理亏,笑了笑没说话,只管低头喝粥。

早饭后,几人各自上班上学。中午宋正徳去市场买了些菜带回家,做好午饭,周美娟和宋臣前后脚回来。周美娟饭也没吃,就回床上躺着了。

“还是不舒服?”宋正徳进来问。

“嗯,下午请假不去了。我睡一会儿。”

宋正徳有点心疼,但也有点不高兴。老婆对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太上心了,不仅关系走得近,前天还把伞让给他,自己淋雨回来,这才搞得生病。

心里正吃味儿,周美娟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接起来:“喂,小赵?哦我没事……”

小赵就是周美娟单位新来的实习生,由她带。本来带个新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这个小赵没有什么边界感,自己老婆又热心……

宋正徳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听见他的电话更是气恼。

等她挂了电话,他的语气也不太好:“又是他?!他比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你为了他都生病了!”

周美娟听了也不高兴,提高嗓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都说了伞不是给他了!我和他都是工作关系,你疑神疑鬼的有意思吗?”

两人吵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大。宋正徳突然瞥见站在他们门口张望的宋臣,于是收了声,闷闷对她说:“你休息吧。”然后领着宋臣出来吃饭。

周美娟也生着闷气,倒回床上。

几人各自沉默,吃完午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宋正徳整个下午都心绪不宁,想到妻子还在生病,自己却和她吵了一架,心里除了烦躁,更多的是担心和过意不去。

今天下午事情不多,除了两点钟会计来交了报表,也没人来找他。他便想着提前一点回去,看看妻子怎么样,不行就带去医务所瞧瞧。

他从单位楼出来,去车棚取了自行车,下午日头暴晒,外面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