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用,顾珩北的话音在他耳边不断回旋,将他整个人罩进一口被鸣撞的大钟里,巨大的回声震裂他的耳膜和心肺“纪宁生,你记住,纪寒川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功不可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想照顾保护自己的弟弟。

“小宁,这是弟弟,是除了妈妈以外跟小宁最亲的人,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保护弟弟知道吗?”

“可他不是妈妈生的啊。”

“但没有他的妈妈就没有我们,我们做人要懂得感恩。”

他趴在床沿,看到襁褓里丑丑干干的好像小老鼠一样的孩子,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小老鼠唧唧呜呜地哭,然后揪住了他的手指,那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同样也还是昨天,他一手带大的青年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憎恨,纪寒川一字一句,不曾扬高音量,然而字字见血:“哥,这么多年,我不曾对你不起过,你口口声声要我幸福,可你今天做的这一切,把我的幸福彻底葬送了,你记住,如果我被毁掉了,这不是顾珩北做的,是你造成的……我不能原谅。”

……

“依我看,现在最该接受治疗的不是纪寒川,而是他那个哥哥,”医院附近的某个饭店包厢里,钟燃斜靠着椅背,毫不客气地吐槽,“他有很严重的人格障碍,偏执,分裂,躁狂,抑郁,原来你那么多年都忍着这么个人?顾小四,你是从小没见识过什么叫苦辣咸,特意搁这家人里头体味人生百味呢?”

徐进在外面点活鱼,包厢里只有钟燃和顾珩北,还有两个听不懂的直接被无视。

“那你错了,”顾珩北把顾聿泽的羽绒服扒拉下来挂到椅背上,“我一年跟纪宁生在同个屋檐下的时间加不满三天,倒霉的都是纪寒川。”

纪寒川和顾珩北之间隔着顾聿泽,他正低着头用筷子戳面前消毒餐具上的那层塑料,听到顾珩北喊他的名字立刻抬头看顾珩北,像个乖巧的狗狗似的晃了晃脑袋。

顾珩北没眼看那傻样:“自己把外套脱了,挂椅背上。”

纪寒川乖乖脱了羽绒服。

钟燃一怔:“你说你其实没怎么跟纪宁生正面冲突过?”

“对,”顾珩北点头,“纪宁生刚去A国的时候住疗养院,他闹几次自杀我都是在华人朋友圈里听说的,后来有一回看到有人拍的视频我才认出那是他,吃瓜吃到自己家……干什么?”

服务员进来送饮料,几瓶可乐外加两瓶旺仔牛奶,顾珩北在顾聿泽和纪寒川面前各放了一罐,纪寒川却抓住他的手。

“北北痛……”纪寒川扁着嘴,滚圆的眼泪啪嗒一下,掉在顾珩北手背上。

那是顾珩北打纪宁生的时候擦伤的,只是蹭破了一点皮,之前根本没什么感觉,被纪寒川的眼泪一烫,痛得像是洒了蜡油。

纪寒川一哭,顾聿泽也发现他小叔叔流血了,“哇”一下也嚎啕大哭:“小叔叔,呜呜呜,我小叔叔流血了,好痛……”

包厢里响起二重奏,一个比一个嘹亮,几乎要震裂天花板,顾珩北又好笑又好气,心里又有些酸软。

钟燃让服务生去找双氧水和创可贴来,顾珩北把顾聿泽抱到腿上哄了哄:“没事,小叔叔不疼,就擦一点点皮,小泽乖……”

小孩儿慢慢被哄下了,大孩儿一个人担负起哭嚎大业。

顾珩北头疼欲裂,还是用老办法来对付:“纪寒川,你要是再哭就给我出去!”

纪寒川这次却没有憋住,反而放声大哭,越哭越厉害,哭到水淹包厢,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钟燃提醒道:“你这种差别对待他只会更伤心,他现在跟小泽的心智是差不多的,小孩子哭起来的情况很简单,饿,痛,怕,委屈以及感觉到不被喜欢。”

“当然,”钟燃说,“哄起来也是很简单的。”

顾珩北仰头望了下天花板,然后把顾聿泽放回椅子上。

顾珩北起身走到纪寒川旁边,揽住他的肩膀,手心按在他光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