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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中。

梅丰羽和陈允渡并?肩坐在一处,前者?目光已经有些呆滞。

今日前来赴会的,不仅有范纯仁、吕大防……还有一堆国子监出来的监生,个个文章写的锦绣,恨不能句句用?典,他光是在自己的肚子中搜刮典籍,就挖空了心?思。

旁观身畔的陈允渡,到了现?在,自上午写了两首诗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陈允渡啊陈允渡,你可算是想开了,”梅丰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今日来这诗会的,都不是正常人,小叔父定是疯魔了,才让我们过来……哎哟!”

梅尧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梅丰羽被敲了一下,立刻抬头看向来人,见到小叔父的那张面孔,悻悻缩了缩脖子,恭敬地唤:“小叔父。”

“不是疯魔了?”梅尧臣在他们旁边坐下,目光扫过满堂才俊,语气还算平静,“这些人年龄与你们相差无?几?,后年春闱场上你们都会遇到,除了在汴京的才俊,州府各地也会选出佼佼者?参加,要是才到这儿就乱了手脚,不如趁早回村中老宅回家种田。”

梅丰羽吐了吐舌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允渡在梅尧臣说话的时候微微俯耳,像是在认真?倾听,等他说完,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中。

梅尧臣看着如同入定一般的陈允渡,突然问:“金明池诗会,你可悟到了什么。”

陈允渡实话实说:“旁的不敢说,但于写诗,欲速则不达。”

他今日一共写了两首诗,一首根据题眼?点?题而作,第二首则起了攀比之心?,希望将诗作掺融典故。但苦思半响之后,反而平仄未押,不伦不类。

梅尧臣:“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已经十分难能可贵。国子监的监生三岁开蒙,名师大儒指点?,许多典故名篇用?起来信手拈来,你若是想要达成融会贯通的境界,还需要心?境磨砺。”

陈允渡颔首:“允渡记下了。”

旁边的梅丰羽听着两人的交流昏昏欲睡,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写到诗兴上头书生撸了衣袖,和在村中见到的农夫并?无?区别。

其中当属今日风头无?二的范纯仁为首。

这般看着,当个文人也不必学着小叔父、陈允渡一样,事事端方有礼嘛。

他看得入迷,头上又传来了熟悉的痛感?,“发什么呆,还不过来?”

梅丰羽应了一声?,走到梅尧臣的身边,听他抓紧时间解释着场上被众人传阅的诗文怎么起头、怎么转合,又是用?何典故,用?意在哪。

日暮之后,诗会暂时告一段落,到了大相国寺用?过斋饭后,梅尧臣回到房中,低头看着陈允渡下午重新写的文章。

下午之后,陈允渡的文章再无?刻意之感?。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梅尧臣提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回道:“进。”

郑柏景今日交了几?个好友,现?在八成?和他们在庙堂后院亭中交谈,梅丰羽好不容易松快一会儿,自然不愿意来他房中继续听唠叨,现?在过来的,只能是陈允渡。

陈允渡推开房门,走到了梅尧臣的身边微微俯身,“梅公。”

梅尧臣:“都说了莫拘这些虚礼。正好,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你脑中经史足够,但还缺了几?分玉璋,等回去之后我再帮你挑几?本?书。”

陈允渡自然而然接过了研墨的事情,有风吹动,烛火摇晃,他起身,将窗台半掩。

大相国寺中香火长明,今夜学子众多,随处可见三两学子并?肩同行,顶着瑟瑟寒风长谈。

……

许栀和不知道陈允渡在大相国寺睡得好不好,但是今夜,确实比过去几?日更加难眠。

才一晚上啊。许栀和双手捂住耳朵,在心?底告诉自己。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他在大相国寺住的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