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对府尹的崇拜更上一个态度,门外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但府尹不受影响,誊写卷轴中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今日,又是为了?什么呢?

衙役面面相?觑,最后年纪最小者撑不住了?,在其他几位前辈衙役的鼓励眼神下,缓缓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试图听清府尹和小郎君在说什么。

室内,魏清晏望着故作可?怜的明?礼,无动于衷。

往日卯时点正,辰时坐堂,现在已经到?了?辰时一刻,他却还没能从外甥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就应该让清暄看牢他。

明?礼虽然步步紧跟,却也不敢离严苛冷漠的二舅舅过于靠近,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企图用自?己的呼唤喊醒魏清晏的亲情:“二舅舅,你和我说说吧?”

魏清晏伸手拿了?一本卷轴,拆开,语气平静:“旁人的私事,我从不过问。”

明?礼说:“我问过三舅舅了?,他说他不知道,要是二舅舅你都不清楚,我就要失信于人了?。”

魏清晏的指尖一顿,抬眸看着他,“你承诺了?什么?”

“……也不算承诺,但这件事对我很紧要,”明?礼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片刻,有?些泄气,“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做成一件事。”

但二舅舅肯定不理解,他这一生一丝不苟,从未行差踏错,也从未有?过做不到?的事情。

魏清晏偏头看着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最想?做成的事情”和“应天?府书?院判监事和食堂管事的关系”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的眸色冷灰沉沉,即便?不带什么情绪,也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明?礼唉声叹气。

魏清晏见他不说了?,重新看着手中的卷轴,他握笔蘸墨水,写下批注后,看了?一眼案前的光影,对他说:“辰时二刻了?。”

明?礼以为魏清晏在打算送自?己回书?院,连忙说:“昨日书?院月试,我昨晚已经补上交给闻夫子了?。今日是假期,二舅舅你可?不许赶我去书?院。”

即便?是按惯例的月试后的假期,书?院也不会紧关大门不许书?生进去读书?,“读书?至上派”的夫子乐见书?生废寝忘食,觉得这才是读书?人应当有?的风骨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曲解,赤裸裸的曲解。明?礼自?诩不算什么博晓古今,也知道当时孔夫子也只在鼓励弟子勤勉求学,而不是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魏清晏原先是有?这个打算,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

久到?明?礼有?些心虚,想?着此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东家姐姐和秋儿掌柜都是温和的人,一定不会怪他扛不住二舅舅自?带的冷漠威严,却忽然听到?魏清晏说:“今日误了?府衙办事时辰,我会写一份罪呈书?,你回去思过一日。”

明?礼愣住了?,“什么罪呈书??”顿了?顿,他反应了?过来,魏清晏要递交一份自?己因私事耽误府衙事宜的折子交到?朝廷,思及此,他立即慌了?,“我这就走?!”

母亲再三勒令,二舅舅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才,敢伤了?二舅舅的前程,定要讨到?一顿掌心板。

明?礼忙不迭地推开门出去了?,怕被人故意,特?意走?的府衙后面。

说二舅舅不近人情也不对,哪怕明?知道和自?己所行之?道相?悖,但是他依旧留他聒噪了?两刻钟。明?礼一边出门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想?到?二舅舅对自?己的照拂,又想?到?向来温和娴雅的母亲将戒尺舞得生风,脚下像是着了?火一样,顿时去无踪。

衙役和正在抬头的魏清晏视线相?撞。

被发现了?。

衙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府衙的门窗隔音极好,下属只听到?了?‘罪呈书?’。”

魏清晏行正坐直,不在意他听到?了?什么,听他这么说,只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