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后,原先?满身困意的许栀和重新恢复了?精神,她单手撑着下巴,倚靠在车帘旁边看着应天府的街道。
一阵风起,树叶开始有飘落的迹象。
路上,方梨在旁边拿着秋儿给?的舆图,在上面指指点点:“姑娘,咱们现在要先?去淮西寿州,然后乘坐漕船一路南下,到达扬州,再改道长江,抵达太平州。”
许栀和闻言,起了?点兴趣,凑过?头?一道去看舆图,“还?能路过?扬州?”
“对?呀,”方梨点了?点头?,“我前?几日问过?来往的商户,从寿州一路南下,顺风顺水,只要八、九日功夫就能到,换船大抵也只需要三五日。”
加在一起大抵只需要小半月。
这超乎了?许栀和原先?的预期。
四个人在船上漂泊了?八、九天,在扬州渡口下船。
下船的时候天色已晚,许栀和特意问了?漕船上的船工,得知扬州府南下长江最早的一班行船是明?早辰时才起,于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付清两?间客栈的银钱后,许栀和在客栈中陪了?方梨一会儿,等到她恢复了?精神,几人才一道出门逛逛扬州夜市。
戌时六刻,漕河两?岸千盏橘灯次第燃起,将邗沟染作流淌闪烁的龙身。青石码头?上停泊的粮船运运运来稻谷的香味,又是一年丰收时节。
灯火如昼,许栀和漫步走在人群之中,看沿途两?岸的叫卖声,又看杂耍戏团喷出长串的火焰,博得一阵叫好声。
良吉和王维熙看着这幕景象,立刻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走走停停。
店家舌灿莲花,温声软语,几番下来,两?人都花了?几百文不等,良吉抱着怀中的珠簪,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梅馥宁。
许栀和一边照顾着方梨,一边伸手在糖画的摊子前?停下。
糖画的老人看见两?个年轻的姑娘站在自己摊子前?停下,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娘子家中可有人秋闱,这款鲤鱼糖现在卖的可好了?,鲤鱼跃龙门,讨个好彩头?。”
常见的营销技巧,就像今日他?们落脚的客栈,老板娘特意摆上两?架子贴了?红封的酒水,上面写着“状元红”三个字。但其实尝起来,和寻常的米酒并无?不同。
许栀和心知肚明?,然后从袖中取出五枚铜板,“来一根。”
老人笑:“姑娘稍等。”
他?将融化的金黄色糖汁勾勾画画,用一根竹签串起,等糖汁硬化,拿起来递给?许栀和:“娘子拿好。”
许栀和握着手中如同艺术品的糖画,略微迟疑,才小口咬了?一块鱼鳍。
好甜。
她将鲤鱼转了?个方向,对?方梨说:“尝尝?”
方梨咬了?一口,已经舒缓的表情顿时皱起来,甜到发齁:“姑娘,这不是蜜糖……”
旁边路过?的行人笑说:“五文钱的东西,给?你做就不错了?。”
说话之人看着二十岁左右,头?上束冠,一身月白色长袍,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也对?。”
许栀和不得不承认此人说的有道理,这糖画的观赏价值远远超过?了?它的食用价值。
她将少了?两?枚鱼鳍的糖画握在手上,御街东首的角抵棚擂鼓骤响,她循声望去,目光所及只能看见一个个圆润的后脑勺,看不清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朝那?个方向挤过?去。
仍是刚刚说话的郎君,他?见许栀和露出好奇的神色,随口问道一般:“姑娘第一次来扬州?”
许栀和:“正是。”
“那?就不奇怪姑娘不知道了?,”郎君展开了?自己的折扇,扇面上写着“斗野亭”,他?语气带着笑意,“这是扬州招庆楼的鉴宝会,汴京的名家字画,西州回鹘的狼骨,高丽的楮皮纸,契丹的追风驹……各种各样?的珍宝都能见得着。”
他?将展开的扇面“啪”地一声收起,“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