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昭云浅呷了一口茶水,出声道:“来的时候弗庸与我说了,说是允渡这次得了头?名……”

张弗庸回神,说:“头?名是很不错,但?是不可懈怠,仍需努力。”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汤昭云睨了他一眼,“你当初中了第六名,赴往汴梁参与春闱,还不是铩羽而归。”

张弗庸没想到自己只考了第六就这么突然地被汤昭云揭开,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但?旋即,他立刻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我也正是因为有过经验,才?能以身作例,和允渡提点嘛。”

汤昭云:“……”

顿了顿,她说:“亏得你好意思说。”

张筠康挺直的脊背还是弯了下去,他默默看了一眼浑然不察的父亲,又看了一眼神色颇为无语的娘亲,最后绷着小脸埋在茶杯中。

许栀和想笑,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看过张弗庸不为所动的神色,又偏头?去看陈允渡。

陈允渡好像笑了,但?众人望过来的时候,他顷刻敛去了自己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然后声音朗润道:“允渡受教。”

面对妻子?和外甥女的笑意张弗庸尚且可以忍受,但?看见陈允渡一怔、张筠康更是整个人都埋到茶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在笑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还有张筠康,你抖什么?”

陈允渡也没想到自己细微的举动会引起张弗庸的注目,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汤昭云道:“分明是你自己说话招笑,现在倒是会捂嘴不让别人哂笑,当真没见过你这般独断之人。”

张弗庸被说愣了,他干巴巴道:“我?我没有?我哪里独断了?”

汤昭云没理?会他,自顾自接着道:“再者允渡只是十九岁的少年,遇事?可喜、可悲,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也莫要说允渡了,我且问?你,明年的春闱,你可准备好了?父亲说的那些策论,你都看完了?倒不如现在趁着与允渡同行,好好与他交流一番。”

张弗庸瑟瑟发抖:“娘子?莫说了,我吃过就去看书。”

汤昭云等张弗庸不再板着一张脸,脸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这才?对嘛,一家人在一起,作甚要将?气氛弄得雷雨交加?而且允渡夺得解元,可是大?喜之事?……对了,说起此?事?,你在路上?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什么话?”张弗庸和汤昭云对视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对,这么一打岔,险些忘记了。”

张弗庸正了正神色,收敛了脸上?的其余表情,认真说:“刚刚我去接你小舅母和筠康,在路上?看见了许家之人。”

话音一落,场上?安静落针可闻。

“许家?”许栀和略顿,说,“是许应樟?他今年下场……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都来了?”

“是他,应当只有他一个人在。”张弗庸说,“你也记得许县令和吕大娘子的性子?,区区庶子?秋闱,他们哪愿意舍得花费时间精力一道过来?”

许栀和:“小舅说的是。对了,他考中没有?”

张弗庸正等着许栀和问?这句话,闻言,他露齿一笑,“我瞧了榜,没见着他的名字。”

那就是没上?榜。

许栀和眨了眨眼睛,对这个结果说不出有什么感受,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偏头?对陈允渡说:“当时我还曾向你借书与他,你还记得吗?”

陈允渡听着她淡淡的语气,眼睫微垂,像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当时还不清楚栀和在许家的关系,现在知道了始末,他心疼之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句话很不君子?,所以他选择凑近许栀和的耳边说:“今岁太平州秋闱主考岳阳地政,梅公亲笔注解在上?,他都不曾理?解?”

许栀和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层淡淡的嘲讽。

“嘘。”许栀和说,“他每日?愿意放在书上?的时辰,也就那么一点,你还能希望他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