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弗庸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去了府城的?车行订了两?架马车。

水阳县离府城不算远,一日功夫绰绰有余,不过众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

转眼间又到秋日,沿途路上有成?片的?鱼贩虾贩,还有活蹦乱跳的?螃蟹,许栀和期间也?下来瞧了一眼,蒲筐里面装着满满一箩筐的?白米虾,柳条枝子上串着还在翕动鱼鳃的?肥美乌鳢,张弗庸目不暇接,边走?边停,买了鱼虾螃蟹不说,还买了一只可以用来盛水的?木桶。

汤昭云在旁边看得发笑,“你既然买了这些东西,就?该想着分开装才是,你瞧”

她话语刚落,张弗庸低头瞧了一眼,只见入了水的?乌鳢重新恢复了凶猛生机,几个吞吐之间,就?有几条小鱼翻了肚白。

张弗庸面色讪讪,一个手刀下去,利落将乌鳢拍晕,转而对?许栀和说:“栀和还没尝过小舅的?手艺吧?小舅做的?烤鱼,可是白鹿洞一绝。”

许栀和乖巧道:“那我们算是有口福了……”

话音未落,张筠康扯着许栀和的?袖子要她低头,然后附耳在她身?边说:“爹爹自封的?。”

许栀和:“那……好吃吗?”

“唔,”张筠康沉吟了一会儿,评价道,“勉强入口?也?不尽然,爹爹的?水平不准……若是盐巴放得适度,滋味尚可,可若是……那便?只剩下苦涩咸味了。”

“啊?”许栀和悄悄看了一眼张弗庸满脸的?笑容,“那怎么还让小舅来?”

她记得陈允渡和梅丰羽都是会做烤鱼的?,若是小舅水平不定,倒不如叫旁人上。

张筠康缩了缩脖子,“姐姐你敢和爹爹说吗?你看他?这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是我们能?劝阻的?吗?”

许栀和:“……”

那还是算了,一顿饭而已。

众人在湖边停驻,正?好也?到了午时,张弗庸指挥良吉和维熙生火,自己将被手刀拍晕的?三条乌鳢认认真真剥腹去内脏,动作?有条不紊,看起来像模像样。

均匀抹上盐巴的?鱼被柳条串起,架在火上熏炙,趁着这会儿功夫,张弗庸又在水塘边翻翻找找,找了一块宽大又略薄的?石板,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虾米和螃蟹。

大抵是话已放出,张弗庸绷着神色,发挥了超乎寻常的?水平,张筠康原先?十分抗拒,但见众人神色不像作?伪,也?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他?的?眼睛蹭地一下变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弗庸,

张弗庸忙完一圈,即便?肚中空空,但是仍旧没什么吃饭的?欲望,见张筠康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摇头晃脑道:“你爹爹我手艺不错吧。”

张筠康:“爹爹,你教教我,我也?想学。”

张弗庸说:“好说好说。筠康啊,你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家中贫苦,连这样的?鱼都吃不上。想要吃上这样的?鱼……”

张筠康期待的?目光一下就?熄灭了。他?出生后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外祖父家中,外祖父是白鹿洞书院的?大儒生,在当地颇有名望,他?很难从父亲的?描绘中想象衣不能?暖,食不果腹的?日子。

“爹爹又来了……”张筠康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见姐姐身?旁坐满了人,只好凑到了汤昭云的?身?边,小声与她抱怨。

但一路上对?相公?多为直言的?汤昭云此刻却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相公?。

梅丰羽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快速吃完,见汤昭云和张弗庸靠在一处,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他?对?陈允渡与许栀和说:“我现在要回老宅,就?在这儿与你们分别,等你们转道陈家,我们一道回京。”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因为坐在地上沾染的?灰尘,拿上小小的?一包行囊,离开了。

张弗庸和汤昭云说了很久,直到堆起的?火熄灭,他?才回神,对?几人说,“继续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