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王大痣眯缝着眼,使劲儿往记忆深处掏,“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那天的大雨倾盆而下,电台里反复播送着黄色暴雨预警。王大痣开着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盘算着再接最后一单就收工回家。
开到半道,“叮”一声脆响,手机紧接着播报:“乘客距离您 1 公里,请在五分钟内到达。” 随后,高德导航里林志玲甜腻的女声急促地响起:“您已偏航,请在前方掉头。”
“操!操!操!” 王大痣破口大骂,狠狠捶了两下方向盘,指骨撞上喇叭,刺耳的鸣笛声连续响了好几秒。“这破玩意儿能不能别他妈自动接单!到底怎么关啊!”
他一边开车,一边斜眼去够副驾上的手机,手指胡乱划拉几下,终于戳到屏幕底部。指尖悬在鲜红的“拒绝”键上,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起:“拒绝订单可能导致您的服务分低于 4.3,影响接单权限。”
“靠北!”
这接单软件的评价系统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王大痣脾气火爆,专跑晚上九点到凌晨四点的夜班。拉的不是醉醺醺的酒鬼,就是酒吧出来赶场子开房的男男女女。他五大三粗花臂纹身,眼神自带三分凶悍,往那儿一坐就像个“社会大哥”。
有时忘了说“带好随身物品”,一个差评;有时后视镜里无意扫了一眼,就被投诉“眼神骚扰”。
余光扫过屏幕上新增的几条差评,他心里直骂娘:“都他妈一群傻逼!”
手指又往下滑了滑,界面赫然显示评分 4.1。再跌下去,怕是要被限单了。
王大痣盯着那数字,迟疑了几秒,终于缩回手指。一咬牙,他猛踩油门,在下个红绿灯路口粗暴地甩了个头。“操!老子跟你拼了!再用这傻逼软件我跟你姓!”
天空像被泼了墨,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摇摆,昏黄的路灯在厚重的水帘中晕开,根本照不清前路。一条漆黑的次干道上,只有他这辆车的两道远光灯,在雨夜倔强前行。
到达定位的小区门口时,电台的音乐节目正接近尾声,播放着当天的最后一首歌。
歌声止息,车也停稳。
王大痣熟稔地摸出个小巧的黑色玩意儿,迅速吸附在计价器侧面某个隐蔽接口上这是他吃饭的“家伙”。
刚弄好,“哐哐”两声,车门被拉开了。
电台 DJ 的告别语刚落,一个穿着鲜红连体雨披的女人就出现在车门外。她手里拎着个硕大的 28 寸尼龙行李箱,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她站在副驾门外,帽檐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空洞地直勾勾盯着王大痣。
王大痣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几眼这诡异的乘客,目光又扫过那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我当时就觉得这娘们儿邪门儿得很!” 王大痣在审讯室里提高声调,“深更半夜,下着暴雨,一个女人,红雨披,大箱子,屁都不放一个,我还当是个哑巴!你们说,这像不像阴间上来索命的?”
车子启动,驶入更深的雨夜。王大痣的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向后视镜。这次却没上次好运。镜子里,那双空洞的眼睛正好也抬起来,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视线。
王大痣心头一紧,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赶忙收回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再不敢分神。
越往郊区开,路灯越来越稀疏,从几米一盏变成几十米才有一个微弱的光点。车厢里的气氛也越发沉闷诡异。
与其他乘客不同,那女人一直缩着肩膀,双手来回搓着自己的小臂,似乎很冷,视线也固执地偏向窗外。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王大痣随手拧开广播,电台里正播着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终于到了目的地。远光灯照射下,定位点显露出轮廓。“莱莱”竟然是个公共厕所,还是那种极其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