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来马上来
34.远郊山废车厂
「蝙蝠身上插鸡毛,你当自己什么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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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光线吝啬地打在男子低垂的脸上,半明半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老旧的烧水壶发出闷响,几人的沉默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男人身子刚动了动,想挣扎着往外逃,吴耀年的大手已攥住他的背包带子。刺啦一声裂帛响,背包被外力撕开,几本证件掉在水泥地上沾了灰。男子下意识弯腰去捡,吴耀年却抢先一步,手腕一翻,那些东西就到了他手里。
身份证、户口本、金戒指、存折、火车票。
吴耀年扬了扬手里那叠东西,眼神直直剜向他,“这是打算跑路?”
男人的目光被吴耀年的视线死死钉牢,喉结滚了一下深咽了下口水,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回三人中间的旧沙发里。
沙发还残留着他方才起身的余温,头顶那盏灯泡依旧不安地摇晃着,光影晃动间空气也变得逐渐焦躁。
他抬手,慢慢摘下了那顶鸭舌帽。帽子底下,板寸头靠近后脑勺的位置,赫然缺了一块头皮,一道狰狞的疤痕突兀地暴露在昏黄的光下。
“吴哥,您别这么瞅我了,”他声音发干,带着认命的沙哑,“我说,我全说还不行吗?”
来人是虎子的小兄弟,在远郊那片儿开了个报废车厂。平日里低价收些报废车,送到虎子的修车行捯饬一番,再当二手车倒卖出去,赚中间那笔不菲的差价。
这年头,下海经商的老板们兜里有了钱,包二奶、装大款的不少,所以他们偶尔也做点按月租车的买卖。
吴耀年吹散了杯里的热气,啜了口浓茶,“真叫我好找!这阵子钻哪个耗子洞里猫着去了?”
“就…就我婆娘老家那边躲了躲。”
“问你那些破车的事儿,至于躲成这样?”吴耀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男人搓了搓手心的汗,眼神躲闪,“您问车,我真不怕。我怕的是您问的那个日子,1998 年 5 月 29 号。您问这事儿,那是会要人命的!”
他抬起手,在脖子那儿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动作,“真会灭口的那种!”又指了指头上的疤痕,“能活到现在就是万幸了。”
“少他妈跟我整这上坟烧纸的戏码!”吴耀年把杯子重重顿在旁边的木凳上。
“真没糊弄您,就因为那天我知道了个不该知道的秘密。”男人眼神虚虚的看着吴耀年,不聚焦的视线仿佛陷入了的回忆。
1998 年 5 月 29 日那天下午,男人正窝在修车行那间满是机油味的小办公室里。他把两条腿高高地架在办公桌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仰头看着墙上那台电视。
电视里正播着《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刀光剑影的,地上的瓜子壳落了一地。眼看穆桂英就要破阵,剧情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办公桌上那部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兴致。
他不耐烦地抓起听筒,语气也很生硬,“喂!远郊废车厂,啥事?”
“远郊山水库公交站,一辆桑塔纳抛锚了,能不能修?能修赶紧派个人过来修!”电话那头的声音冷硬,下达命令的语速极快,说完“啪”一声就挂了,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忙音。
男人对着话筒骂了句“操!傻逼。”随手撂下电话,又把腿架回桌上。视线都黏在了电视上移不开眼,穆桂英刚挥刀砍倒一员敌将,男人大掌一拍桌喊了句,“好!”
伴着电视的插曲,电话铃又像索命鬼似的叫起来。
“他妈的,人呢?等了快二十分钟了,死哪去了?能不能办?不能办贴个屁的小广告,信不信老子让你明天就关门大吉。”听筒里的吼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起身,“他妈的,青天白日都什么人呐!”带上工具箱跨上他那辆摩托车,一路奔向远郊山水库而去。
等他赶到时,一辆新的黑色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