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仲元也看到了,的确是烧到现在最接近元青花的一批瓷片。他忙问张工冷却后颜色会有变化吗?

张工啧道:“这可不好说,烧是烧出来了。冷却才是最后一关。硬度够不够,会不会开裂,颜色会不会有变化,都得看这最后 24 小时。”

童仲元听完,看了眼日历。山中无历日,原来今天是周四了。

丁乙一听说这批瓷器烧出来了,也走了过来。只见童仲元眉间有焦灼,正四顾张望。看到了她,问:“李师傅呢?”

“刚出去抽烟了。”

童仲元快步走了出去。过了 2 小时,李师傅喜气洋洋回来了,货车上绑着两头活羊,六只鸡,一箱泸州老窖。

这一晚大家吃得都挺撑,李师傅又醉了,举着杯子说童仲元为人大方爽快,尊重窑神,拉扯着要狠狠夸他。童仲元以水代酒,和他连干三杯,终于让他不再说胡话了。

那一晚,他的梦里尽是鸡被捏住脖子时的惨叫,还有新鲜羊肉是真的很香。不管明天结果如何,周五他必须回去。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这三周里,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张工从未气馁,每次他看过瓷片,总会说,你不了解它,是不可能烧出你想要的瓷器。我们每次烧出一批,就是更了解它一点。直到,让它完全相信我们。

《青花瓷》的歌曲一遍遍响着,他知道他错在哪里了。只凭吸引是不够的,他和秦天之间有着 21 年的空白和一万公里的距离。这一次他要告诉她真实的他。他下班后经常和朋友喝一杯,他双休会去徒步,最擅长的运动是网球。他曾经很孤独,曾经难以融入,选择文物修复是因为不想和人打交道。他想告诉她关于他的一切,填补所有的空白。那从未示人的 20 多年的人生,将连起他们过去和现在。

还有,一句重要的话想说。

第二天的冬日午后,张工小心翼翼地用举起一片月白色的瓷片,清透晶莹的光华折出白玉般的润泽。

所有人放下了手头的事围了过来。

“在古代,每一炉烧窑都有着不确定性,雨天烧的还是晴天烧的;炉膛中央烧的还是边上烧的;那一天起风了没有?有没有炉灰恰巧落在那个胎胚的身上?正是这些不确定性组成了古瓷的灵魂。”

这一片从晴天而来的瓷片安静温润地躺在他手心里,伴随着想说的那句话。

“我找到了,那千千万万中独一无二的一片,那茫茫人海中无法取代的一人。”

她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拐了个弯来到病房前。为什么医院里总有那么多走廊呢,从一头到另一头,每一步都在生命的通道里。

她今天是请了假过来的。钱主任说要跟她谈一下秦允杰的病情,不巧的是她到的时候,钱主任因为紧急情况离开了。医院的电话不可能是好消息,她就像一个等待审判未决的嫌疑犯。

她握着门把手,拉了开来。秦允杰听到声音,视线向她投来。他的眼睛里有光,清晰地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