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明渊行才从病房里出来,立于她身旁,与她一起望着窗外。半晌,他说:“小秦啊,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抱憾。”
秦天点点头,应道:“我知道。”
他摇摇头,目光投在遥远的过往里。
“你不知道。对老秦,我是亏欠的。我那时也年轻,这些年下来,我才懂得。别人不了解他,我是了解的。是我没有尽全力,不然他不会这样。”
“您别这么说,”秦天忍不住道,“您已经为他争取过了。是他犯了错,和您无关。”
“秦天,你爸犯的错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那枚铜币虽然是他出差时买的,但用的是自己的钱,而且它的价值不足以被上博收藏。他买它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倒卖赚钱,于情,夫妻情深;于理,不负上博。我不认为这样的惩罚是合适的。哪怕撇开这些情理不说,自古至今断案还有将功折罪,戴罪立功的说法,老秦为上博创造的价值已经远大于这件小小的过失。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心结,也是我的。”
一只鸽子从窗前飞过,扑到草地上散起步来,几个病人或坐或立的聊着天。
明渊行想起 30 多年前,他和老秦经常一起出差。有时候竟是半年都在外面不着家,连衣服裤子都穿破了才回来一趟。谁病了,另一个就把他送去医院。有一回,两人都病倒了,也是这样穿着病号服,还在聊着新收入的青铜器。那时他们都没成家,他是没有牵挂,但他知道老秦有牵挂的人。他的未婚妻是他师傅的女儿,解放前著名古董商韩业华的女儿。
“易章啊,”他望着远方,人老了就是会话多,“老秦不是分配进上博的。当年,他是替他师傅赎罪来的。”
55 身世之迷
明渊行走后,秦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护士过来问她今晚还陪夜吗?她说我爸清醒了吗?护士说就算新药也没那么快啦。
她拉开门,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他午睡刚醒,睁眼看着她。她现在有些能分辨了,与她想象中不同的是,他眼神清澈的时候病得更重些。似乎对他来说,阿尔兹海默症只是剥离了让他困惑疲惫的那部分回忆。
“你在找什么?“她望着他澄澈的眼睛问。
他默默地看着她。她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现在不是时机,从来就没有过正确的时机。20 年来,他只字未提。在他心里,是打算把他的寻觅带进坟墓里的。这是他对韩文英的承诺,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羁绊,和她无关。
“西汉鎏金大铜板。”他缓缓道。
时间静止了,灰尘与浮游生物凝固在照进室内的阳光里。她望着父亲,他的嘴角很缓慢地绽放出一朵温柔的笑容,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一直在找它。找了好久。”
秦天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秦允杰的房子。这房子上个月已经租出去了,租客是两个女孩。她敲了敲门,那两个女孩很警惕地问是谁。她说房东,她们才把门打开。
“抱歉,这么晚过来,我想找点东西可以吗?”
那两个女孩对望了一眼,有些勉强地说:“要找多久?明天不行吗?”
“这个月房租减 500。”
一个女孩给她拿了双拖鞋,另一个给她倒了一杯水。
“姐姐,慢慢找。”
秦允杰去了养老院后,她整理了两天,把旧物都打包在箱子里,叠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女孩要求她把箱子搬走,但她的家实在太小,哪里放得下这些东西。为了堆放这些东西,她减了每月 300 的房租。
她抽出标注着相薄的箱子,坐在地上,一页一页地翻着。年轻的、中年的秦允杰和韩文英交替出现,他寻到过的文物的照片像逐一翻过,但是没有西汉鎏金大铜板的照片,一张也没有。
她看完一遍不死心,又重新看了一遍,甚至掏两张照片中的夹层,看看有没有遗漏,仍然一无所获。她沮丧地解开发圈,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