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言语迟缓些。当然,也可能四肢麻木,从此便走不得路,行不了马了。”
她宝爱地将小粮抱坐在身前,并把锈剑夺去,信手投扎在燕偈身前的沙地上。小粮惶然回目看去,并没有见到燕偈有半分返醒迹象。良斐纵马折回沙丘,丘顶有两骑奔策下迎,正是两个忠心死士头领。
旋绞的劲风忽袭往良斐后背。鱼郎与腰郎已奔至良斐马后,同时出刀,将强弩所发之箭斩为三段。良斐饶有兴味地拨马站定,与白龙脊后端弩慢步而出的韦豹,遥遥相视。
“我的老友。”良斐笑,“上次当胸插我一刀,这次怎又背后射我一箭。中原所语‘两肋插刀’者,我想并非此意吧。”
韦豹已再次紧弦上箭,手指扣住悬刀,瞄准良斐面门的绿眼珠微带笑意:“都尉是经得起大风浪的人,受一些皮肉伤,顷刻可愈。我如果肋巴被插两刀,顷刻便归西了。”
“不过,我此行确实是要‘归西’的。只是不知,都尉既然受命捉到了小贼,怎么也往西去。不该快马加鞭,东回面圣么。”韦豹手指逐渐扣紧,机簧铮动,“难道都尉离家太久,不辨方位了?”
鱼郎、腰郎抖缰欲追去,被良斐抬手止住。
“多嘴的老物。”良斐摇头,环紧小粮,驱动黑马仍往沙丘行去,将毫无遮架的后背示与韦豹,“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为何总要问?”
韦豹迈出一步,话音转冷:“良斐。我叫你停步。”
“你有胆气,便尽管射杀我吧。”良斐身形随马行悠然摇晃,“就像三十多年前,你端弩瞄准从贩畜队中逃跑的我一样。”
韦豹扣住悬刀的手指微颤。
“君子豹变。”良斐没再听见强弩破空之响,仰首对日照盛光笑道,“以我看来,你身上的软弱仁义,从未有变。”
“……不。”
韦豹再次稳端弩身。短箭离弦,铁翎从矢道擦过,打出几粒火星,簇头直射往良斐脊柱。
“豹并非君子。”
与此同时,沙丘顶掠出一道脏污的白色衣影。袖中剑光蜿甩而出,自天而来,蛇缠般剜向良斐颈项。而袖中持剑的手臂,分明盘绕着两条红蛇般的狰狞伤痕。
良斐再度见到这臂带红蛇痕的剑客,目光凛然,挣起一把太平斧斜斩往剑客手臂。小粮抬首看去,目光正与无烬死水无波的双眼相照。
身后,铁翎箭被鱼郎出刀劈中箭尾,射道偏移,从良斐右肩擦过。而韦豹早已再次上弦,并喝出阿斯图等奴一同射弩阻住良斐去路。
无烬仰倒避过斧锋,却立即拧腰翻跃,足点马颈,再次腾身而起,手中缑绳剑穿挑更疾,着着搠往良斐咽喉。良斐须分身卡住小粮,因此仅是单臂架挡。钧斧挥动时风声浑重,剑锋点刺落在斧面,玎珰如锵金鸣玉。
被无烬方才悄声穿过沙丘突袭的其余六名死士,带着淋漓血汗鞭马赶来,分出四人奔往韦豹部众处抵挡飞箭,另两人挥刀斩往无烬飘闪的白影。
“无烬姐姐!”小粮在良斐压制下惨声唤道,随即被虎掌按住口鼻。
“无烬。死无余烬。好丧气的名字。”
良斐忽笑,挥斧直指无烬深黑的瞳孔。无烬两眼亦定定看着良斐,旁若无人,剑光暴起圜转周身,只一息之间,便将左右死士出刀的手腕挑筋断骨,血溅白袍。
热腥的红雾于此刻弥漫,视线受阻,唯有依凭杀戮的本能。食人之虎的纹饰与激起的红蛇再度交映。然而良斐并未再因片刻的晃神而收力。
血尘迸飞。剑尾缠绕的缑绳在空中松散,剑身在巨力挥斩下脱手而去。
身后箭丛频射也已静止。良斐俯低身体,以斧尖碾住无烬垂放在沙地中的掌心,将她手臂定住。
“几位。伤者相扶上马,死者弃尸于地。”良斐语气恬然,对身边围聚过来的众死士道,“将这无烬小姐束起手一起带走。小贼由本座亲自看管。”
“是。主人。”鱼郎拔出右臂箭簇,面色沉静,“韦豹等人已躲回白龙堆,是否还需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