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等着的几位,是都尉的侍从?檐下夜雨寒冷,都请进吧。”万颂今视线紧随良斐的脚步,语气却关切道。
“不必。若连这点风雨都受不了,如何做本座随护。”良斐闲语信步,停步香案前。她独面门扇之后框显出的救生塔黑影,静默凝望。
堂内静了许久。良斐忽问道:“万家小姐,你母亲呢。”
“母亲近年来身体欠佳,堂中事宜,已经多半托付给我们几个稍长的女儿。都尉您是想......”
“哦。”良斐回首,毫无体恤之色,“请你们母亲出来见我。”
即便是习惯送去迎来的万颂今,也被这样的无礼刺得有些失措,抿唇不语。良斐却好整以暇,把锁链双斧挎在左肩,整理两手护腕,悠然道:“小姐在堂中知客应对,消息灵通,应该也知道本座平日所为。虽为上香,深夜来访,但欲问的事不问清楚,本座绝不罢休。”
她捻起一支残香,身体前倾,慢慢凑近香案上的烛火。莲堂半合的后门门扇上,映出沉黑的虎影。
“现在尚且是一个请字,小姐还需要再考量吗。”
万颂今勉强道:“非是小女不应,实在是母亲她……”
“颂今。我已起来了,请都尉稍等。”
莲堂右壁间的横窗忽然亮了灯。窗纱后,穿裹厚重的老妇侧影幽幽出现。
“……良都尉,请原谅。”窗后妇人嗽道,“老妇病容丑陋,恐怕贸贸然出来迎客,惊吓诸位。”
良斐面往横窗,审视万氏佝偻的病影,笑道:“无妨。某见过不少疤脸、残面,自认还有些胆色。万堂主,还望稍强精神,某有话,要与你找个僻静地方说。”
横窗旁的小门里转出两个女孩,分别背持着短棍与短戟。一旁万颂今虽然白袍飘然,却同样握紧怀中的拂尘柄。恐怕那麈尾中也藏有锐器。
良斐略打量几个万氏女儿架势,神色和蔼。
“几位小姐。此非提审,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她微微笑交抱手臂。被夜雨浸湿的短打劲装,勾勒出她虬扎的两臂线条,“某一到夜深就犯困,只想早些与万堂主谈完,休息足了,明日好观武。还请几位多多谅解。”
万氏女们不响。脸色都如水磨的石壁,看不出任何情绪。良斐仍是优游不迫地看着她们,一手却缓缓将斧链从肩上取下,勒在掌中。
此刻,前门外伺守的死士忽地齐齐转身,往山门方向盯视。
“都尉。”死士中领头者隔门禀道,“有人来了。”
堂外,仍是夜雨磅礴。但众人在这陡然提醒中,屏息凝神,便能听见水汽浮涌中,一道轻幽的呼唤。
“万氏了义。”
那声音毫无起伏,如薄冰片开了雨幕,飞夺至众人面前,忽然融化为一絮叹息。
“万氏……了义。”
良斐反笑:“哦,今夜来打扰堂主养病的人很多啊。万堂主,如果我帮你回绝了这另一位客人,可否容我入室一叙?”
还未等万了义应话,良斐已快步赶至门口。死士们为她将门扇推开四敞。她单手握住双斧斧柄,小指揿开机扣,卸下锁链,便能换作双手持握,劈砍自如。风雨晦暗,只有她的金瞳兴起异闪。
“主人。”门侧的死士头领鱼郎接下锁链与斗笠,试图再为她调整护臂,“请小心,那人似乎手中持剑……”
良斐只从眼尾冷冷瞥他一眼,面孔便已完全浸入狂乱的风雨中。
她虽身形高大,行动却强掠迅疾,靴底一踏立即卷地而去,雨地的泥泞随她脚步溅出个个飞盏。两展镔铁重斧本交持在胸前,霎眼已挥至陌生来客的颈项。
来客身形恍惚站在雨中,灰白的单袍,领口松散,腰挎长剑。可那长剑不过是一只尚未嵌柄的铁片,尾铆上胡乱绕着缑绳,悬在腰间的麻苴上,正受风轻飘地翻转。整个人的形容像是刚刚送完葬。
直到与良斐的斧刃只有一息之距,她才大梦初醒般,足尖飞点后撤三步,避开两斧交剪,随即直臂低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