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3)

十七日清晨,鱼得立在满街吹打声中把门板下了,又拨开腰间挂的红帛鱼,撩腿便蹿入毕娑楼铺中。她见一楼堆料间无人,便一面乱喊,一面蹬蹬上了二楼:“小贼,死到哪里去了,要章年儿了!牐了棚了!要摆金了!快些拔钩子扯活,到处都有冷子点蹲着呐”

登上二层,照面是一围彩绣的黄天草场群鹿屏风。画屏上几只牡鹿做抬首注目状,仿佛是被她的踢踢打打所惊动。

鱼得立冷哼一声,将将伸手要推开半扇,就听屏风之后,传出东家的笑音。

大韦公子隐在屏风后走了两步,似乎未穿鞋履,还伴有衣料滑动的娑沙声。他笑:“小粮,听听,你又做了什么坏事?我衣裳还未穿好,你自出去问吧。”

鱼得立骇了一大跳,不由吸着凉气,往后撤了一大步。

韦参戴着云母戒指的手,慵懒抬起,按在屏风的框角上,折起一扇。屏风内面的彩画便斜立在鱼得立眼前:内面所绣图样,与向外的群鹿图截然相反,是一只懒横长身的沙色豹子,绿瞳幽怨。也不知这双面绣如何织造的,两面颜色全不间乱。

云母戒指珠光柔润,跟从韦参行动,移至小粮的肩上。他伸指,如嗔怪般,从她肩上徐情曼意滑下,接着轻轻抵了一把她后背,手指却又在她走出屏风时,缓捋过她所戴小帽后延的绢带。

贼人就此大方走出。鱼得立慌喝一声,赶忙捂眼。可她从手指缝隙间看见,小粮虽穿得不伦不类,可还算严整:她头戴一织锦小帽,帽口缝了宽宽的革缘,富贵而潇洒,一看就非她所有;身上则罩了一件红色半臂,里面是窄袖方领衫,显得肩膀平直,身形俊挺;下身又一件到膝的罩裙,里面系着撒脚裤,裤腿掖进靴筒里。又像要骑马,又像要叉鱼。

她看向虚虚捂眼的鱼得立,疑道:“鱼局主,粮某又做什么好事了?什么'牐了棚要摆金',我看近日天还算晴,不像是要下雨啊。”

鱼得立难语,一退再退。小粮见她不答,更是奇惑,身形移动,瞬时便立在她面前。

“你……”鱼得立蓦然与她探知而纯实的目光对上,便将视线轻挪向屏风处,“大韦公子……”

“哦,昨夜舞乐散后,我无处可去,只想回毕娑楼找你说说闲话,怎知翻窗入内后,你已不在店里,只有大韦公子正巧在二层饮酒。所以,我受他邀请,与他试了一夜新衣。”小粮坦诚道。

鱼得立眼角抽动,往屏风内扇更深地看去,“二位……试了一夜衣裳?”

韦参还隐在屏风后,温和笑道:“当然。你们随意些说话,我自收拾衣裳料子。”

鱼得立还在消化这古怪的场面,小粮已拉着她肩袖问道:“到底什么大事,惹得你这样慌急?今日出会又开始了吧,一会儿我还得跟着去看呢。”

“我……我是听街坊说,昨日你从观台走后,劝功场中出了一场大乱。”鱼得立翻着眼睛努力回忆道,“说是滚狮会的一只大红狮被歹人夺了,活闪闪地跑跳起来,有意要撞上禖神宝辇……”

小粮默了一下。这大事她怎会不知,她就是昨日的半只狮子。她续问:“然后呢?”

“然后么,好在请驾会会首良故正在辇前开道。她当机立断,挥刀将那大狮脑壳劈去半个,歹人便惨叫着架起残身逃去了。”鱼得立像是回味着乡民描述的滑稽场景,愉快地嘎笑了两声。

小粮又是默默。惨叫的歹人亦正是她。昨日良故的平背大刀二度杀来,将藤笼彩线的狮头自口裂处斩为两半,险些把她的贼头也砍坏。良斐在后倒也不响,拽抱着她,扭身把这无头狮子操使着逃没入人群之中。

“哎,但今日我来上工的路上,就见到各坊各街里散着些冷脸的黑衣男子,怕不是听闻此乱、赶来镇场的官兵。你毕竟……你毕竟时时手发痒,我怕他们一个不好就拘了你去,故来提醒。”鱼得立收笑,做严肃状道。

“不过是狮子爬塔,怎惹了这样多事情出来。”小粮不经意般应道,心内却盘算。

所谓黑衣男子,想来应是太平尉座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