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过澡,照常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屏幕里的人语让屋里有了些生机,但没过多久,摇摇欲坠的电压再次罢工。
周遭陡然陷入黑暗和寂静。
阿茗叹了口气。她无聊地摆弄半天手机,又给南嘉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直到睡前,他的电话一直没打通。
她安慰自己,或许他就是忙到手机没电了。
黑夜里,阿茗迟迟没睡着。
她心里惴惴不安,失联这种事她老干,但在南嘉身上从来没发生过。
翻来又覆去,她猛然坐起,将通讯录从头找到尾,却沮丧发现,和南嘉工作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他失联的时候,她竟然找不到任何方法联系上他。
阿茗倒回床上,宽大的双人床,她只占据了小小一块。
心口越跳越快,强烈的不安升腾,与对南嘉的气恼混杂在一起。
南嘉很少说自己的工作,总是报喜不报忧。去年他和几个同事去野外采样,车辆意外坠崖,搜救难度大,两天后才救上来。他回来跟没事人似的,只字不提,要不是被新闻报道了,阿茗还一直蒙在鼓里。
阿茗在这件事上和他吵过好几次。
南嘉嘴上答好,可还是习惯自己处理好所有事。
阿茗呆呆望着天花板,没头没尾想起小阿姨的话结婚的他们,和之前的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知道。
他们曾经在茶茶饭馆日夜相伴的生活已经是过去,无法再 24 小时参与对方的人生。
但婚姻,不该让彼此缠绕更紧密吗。
忽然,她想起两人的手机开了位置共享,是去年关联上的。那时她在郊区采数据,天黑后回酒店的路很偏,南嘉说看着她位置会放心点。
他们之后就没怎么用过这个功能,她捣鼓半天,终于看到了他这一天的位置
不在上海,在南城。
直到凌晨四点的某刻,阿茗毫无征兆醒了,手机屏也恰巧在此刻亮起来。
是南嘉的消息:【抱歉阿茗,开了一天会,手机没电了。】
她想了下,问:【回酒店了吗】
【嗯。】
黑夜里,手机的白光刺得晃眼睛。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在此时变成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骗子。
为什么要说谎话。
她抓起身边本该属于他的枕头,重重扔在了地上。
总让我对你敞开心扉,你自己呢?真不公平。
窗外,高原的雪在一天中最冷的时刻落了下来。
初生的桃花被簌簌白雪掩盖,不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大晴天。
阿茗抹掉眼角的两滴泪,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太阳就快升起来了。
新的一天,就不生他的气了。
*
昨夜暴雨的南方天已在几千公里之外,此刻中巴上,南嘉纷杂梦境里阿茗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吵闹声倒是越来越大。
他眉宇间隐隐不耐,几分钟后,终于被吵醒。
南嘉睁开眼,带着没休息好的神情,沉默环视了一圈巴士,找到声音的来源
邻座一名年轻女孩,正满脸不悦对前排男乘客:
“麻烦你小点声。”
男人从上到下打量她,不理睬,继续大嗓门的和同伴吹嘘自己最近股票赚了多少。说着说着,他还脱了鞋,把脚搁在空座位上。
南嘉不动声色观察了几分钟,嘴角淡淡一撇。那男人有意无意扫过年轻女孩,以为对方搭话是对他有意思,在幼稚地显摆自己。
果不其然,女孩用手机拍照时,男人又开口了:“手机拍的都是垃圾,我兄弟的哈苏随便借我玩,那镜头,一个 4 万!”
南嘉和女孩闻言,都重重翻了个白眼。
女孩叫阮知,她攒够年假,兴冲冲来西藏玩,结果第一天就遇上个装逼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