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恨不得从瞳仁深处看进去、重回那个残忍的晚上,看看那个隐藏在阴霾尽头的阴影究竟是谁。与此同时他想起除夕夜晚上那个催促他吃此前于芸包好的饺子的、来自那个女人的电话,深深地打了个寒噤。

“其他证据都是我醒来之后拿到的。刘昭怕我听到结案和云白也死了的事情承受不了,等我出院才说。那时所有证据已经归档,我只能拿到对外公开的版本,非常简略。作案过程、时间节点,都不公开。” 她看了一眼于意:“刘昭当年进警队的师父是你爸。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是刘昭代替需要回避的你爸继续查那起案子,而当时你爸还没被怀疑是杀害云白的真凶,但毕竟死者之一是师父的女儿,他很认真。”

云何转头看窗外,积雪落满窗台。

“所以,十年后你爸自首的事,对他打击非常大。于队…也就是你爸从始至终都没跟他讲过那天晚上他也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他俩很熟悉彼此的查案套路,算是灯下黑。”

窗台上积雪支撑不住压力,先是清脆地碎裂,接着簌簌掉落。她先是一惊,往后一缩,就撞到于意的肩膀。她又往前避开,却听到身后的人说,没事。

没事,你就靠着吧。

于意如此说着,余光看到她睡衣下的纤薄背脊。被火灼烧的痕迹近在咫尺,当年她是怎么和刘昭走到一起、度过互相重叠的十五年人生的?他的肩膀是不是也曾像这样借给她依靠过,像努力伸长胳膊只为接住一只快跌落的飞鸟,姿态笨拙可怜。

但云何在他肩上只挨了一下,就飞速挪走,就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于意偏过脸不说话,她就佯装这尴尬插曲没有发生,继续说下去。

“刘昭查案期间没给我看过任何内部文件,我也没有问。所谓关于你妈和这件案子后来的证据,是我自己发现的。”

“云白被确认是杀了三人的凶手之后,你妈妈就失踪。刘昭注意到这点,跟过这条线一段时间。但你爸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也不好,经常喝酒喝到胃穿孔。那段时间,你在…”

“我在陈姨家。” 他答得语气毫无波澜。

“对。你和杨流一起,所以不知道太多。那时候,我常看着刘昭从医院出来,脸色特别不好。还有一次是他从酒馆把你爸背出来,你爸打了他一巴掌,他没还手。”

“我其实知道。” 于意轻声回:“陈姨不让我回家,但我偷偷回去过几次。我爸经常喝多了睡在楼道里,我就把他拖回去,给他盖被子。他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抱着我哭,有时候让我滚。”

“你怪过他吗。”云何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有一次我跑回去看他,他半个身子都吊在窗台上。我以为他要跳楼,吓得手都凉了。跑过去才发现他睡着了,抱着我姐的书包。我把他拍醒,他看见我说,于意,你姐上学没带书包,我们给她送过去。芸芸上学快迟到了。我很久没见他眼神那么清醒过。”

于意声音轻之又轻,落在细雪上,溅起微痕。

“我抱住他说爸,你别死。你死了我连你也没有了。”

云何不说话,慢慢地,她把额头再次抵在他肩上。他们听得见彼此均匀的呼吸,而云何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