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于意发出兽类的哀嚎。他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坠落，却连伸出手的时间都没有。

刚刚女人在他耳边的胡言乱语，他也在震惊之中，终于反应过来那些含糊不清的话到底是什么。

“你爸是冤枉的。”

她说。

“你爸是冤枉的。”

***

“伤患栏杆卡在六楼窗台边沿、缓冲五分钟获救，肩关节挫伤、腿部有淤青及擦伤，正在进行其他检查。”

于意和云何在急诊室外等待，杨流和其他同事在不远处交接。消毒水味充斥整个空间，不多时后，杨流脸上带着歉意走过来：“我知道你俩今天很累了，但还是得去做个笔录。这有人看着。”

于意抬头，黑青的眼眶吓了杨流一跳。

“日记本呢。”

“什么日记本？”

“我让你去做笔迹鉴定的那个，刘昭的日记本。鉴定结果出来没。”

“哦。” 杨流松了口气：“出来了，是本人笔迹，也做了指纹提取。” 杨流看了云何一眼：“于芸那个 QQ 空间地址，我也检查了。那个账号已经设成私密空间，只有本人能登录查看。”

云何闭着眼睛、头向后靠在墙上。

“我有于芸空间的账号密码。”

于意没说话。

他猜到云何和于芸共享过 QQ 空间账号，才能截图她的空间。从前要找线索时他不是没有试图找过于芸的社交账号，但她去世之后，手机也不见了。家里没有其他东西能登录她在另一个次元的心灵树洞，或许她曾经在网吧登录过，为此他甚至问过乌市每一家网吧主管，但在互联网擦除一个人的痕迹，跟拂去桌面上的灰尘没有区别。

“你要觉得我改过”，她看他：“那我也没办法证明。”

他闭眼苦笑。

日志修改会在后台代码里留下痕迹，但除非是时隔多年，否则年深日久，当年两个女孩就算共用一个 QQ 空间写日志，除了她们本人，谁又能分清是谁写的呢？

“刘昭的日记我扫描过，三天前就发你了。”

杨流叹口气：“你要不还是歇歇再看吧。瞧这黑眼圈。”

于意没回应，他打开手机、划到和杨流的聊天记录，看见果然三天前他发给他所有鉴定结果，而那时候他脑子里被接二连三的新状况填满，根本没空去再次翻开尘封的文件。

又或许只是不敢。是面对查找十多年真相的近乡情怯。

他闭眼深呼吸，再睁开，按下刘昭日记的扫描件，保存至本地，才开口。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找林先生陪你吧。”

云何炽黑的眼睛在应急绿灯下闪亮。

“你去哪？”

他站定插兜，居高临下看她，侧脸在阴影里，显得分外不近人情。

“监狱。”

“我不能一起？” 她站起来。于意看向杨流，杨流扶着脖子假装东张西望，他就攥住她手腕，拉她往远处走，直到走进黑暗狭窄的连廊另一侧，手臂抬起，抵在墙上，云何就如同落入捕兽网，但丝毫不慌张。

“你刚刚跟那个女人在病房里边打架，徒手夺刀。她力气很大，连杨流控制都费劲。你怎么做到的。”

他耳语。

“还是说你压根就没病。”

于意手伸到她身后，接着探进衣服里。

“让我看看你伤疤是不是也假的。”

啪。

云何的巴掌落在他脸上，火辣烧灼的痛感震醒了他，脸上立即现出指印。他纹丝不动，眼睛闪烁。低头时看见云何愤怒的脸、和眼角因生气而漫溢的水光。他摸了自己脸一下，笑出声。

“这多好。多有活力。”

他凑过另外半边脸，死乞白赖地：

“来，这边，再打一下。让我看看你右手究竟能不能用。”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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