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设当时车内录到的不是正面呢。如果只有于诚的背面、声音、刀痕和伤口痕迹鉴定呢。”

“你的意思是”,杨流突然瞳孔微睁:“于诚来之前,有人已经把云白杀了。于诚在现场,是为了处理掉真凶动手的痕迹。”

又是寂静。

寂静中,云何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地听。

于意突然捂脸,坐在沙发上沉默。答案呼之欲出,但所有人都不敢确定。真相的疑云漂浮在所有人头顶,似真似幻,却如同刀尖,随时会掉下。

云何开口。

“陈姨走了,留下钥匙,证明她是知情人。如果这真是当年那台旧奥迪的车钥匙,找到旧车,说不定就能翻案。但为什么他们三个要瞒十五年?为什么现在又突然不打算瞒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

这一年里,两个最大的变数刘昭的死,与于诚的病危。

一场死亡留下的谜题,要用另一场死亡来解开。

她想起当年刘昭用来给她治病的那些源源不绝的钱,与他从那之后逐渐与她疏远的神情。他爱过她,因为他们曾经是家人。但正因为是家人,在某些时刻,他不得不放弃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来换取她存活的可能。而那个他曾经坚守的东西,会是关键证据吗?为何刘昭死后、失踪了十五年的涂蘼又重现人间?

涂蘼与涂蕙两姐妹在不为人知的前半生里,曾因为什么失散,又因为什么重新纠缠在一起,直到至亲的死亡让她们彻底分开。

云何眼睛眨动,想起相册里最后那张旧合照。

“等等。”

她突然开口。

“那张合照,我再看看。”

杨流愣怔,箱子被重新打开。最后那张合照翻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细节,现在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涂蘼、涂蕙这两姐妹共同认识的那个人,是已经死去多年的杨流父亲。

年轻、英俊、前途远大。在于诚还未曾与涂蘼结婚的那年,涂蕙先姐姐一步进入婚姻。之后,涂蘼认识了杨流父亲的同事于诚,并迅速结婚。那之后,杨流父亲因公殉职。

这是段被所有人忽视的往事,而这段往事里,似乎隐藏着太多眼泪,甚至是血痕。

“不可能。” 杨流摇头:“车里边那人不可能是我爸。08 年,我爸已经去世十年了。”

“没说是你爸”,于意按住他肩膀:“你冷静点。当年现场驾驶座还有个现场证人的事,假设是真的,那个人我们必须找到。你去问问,看当年你爸妈结婚的时候,参加过婚礼的都有谁。老于现在病情不稳定,而且他只要自己不说,我们谁都问不出来。”

杨流抱头。

“不可能是我爸。”

“杨流!” 于意吼了一嗓子,对方终于清醒,睁着通红的眼睛抬头。

“你忘了当年在警校你怎么答应我的?”

杨流低头、用手背死命擦了一下眼睛,接着缓缓地挺直脊梁。

“我记得。感情是感情,证据是证据。”

云何站在两人中间,在听到杨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睫眨动。而于意显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故意没有回头。

砰砰。

铁门被敲响,是等在门外的林子舒。

“谈完了吗,请问?”

他礼貌地问。于意应了一声,接着去开门。杨流收拾好证物,环顾一尘不染的家,这家里没了某个忙碌的身影,他仓惶得像个孤儿。于意转身,给了他个拥抱,再次拍怕他的肩。

“杨流,这回咱又被拴在同一根绳上,你得稳住。” 于意余光扫过云何,假装看不见林子舒关切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

短短几秒,杨流已经调整回往常神态,他也拍了拍于意的肩。

“放心吧,大表哥。你们先去,我把证据送回局里,立刻赶上你们。”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