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头，想要梳理一下昨晚的经过，可是记忆却像被泡在五十度的假酒里，断片了。

林昭昭缓了好一阵，抬头看见蒋南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突然像触电一样坐了起来，“对，对，给你看帅哥。我昨天半夜出去就是为了拍这几张照片，还被那个小王八蛋凶来着。”林昭昭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想要打开相册给蒋南看。

蒋南看她这般兴奋，应该已无大碍，虽也并不期待，脑袋还是不自觉地凑近过来。

“咦？我的照片呢？我可是连续拍了好多张，怎么一张也没有了？”林昭昭着急地翻着手机，怎奈相册里空空如也。

“肯定是你昨晚睡糊涂了。你都这样了，拍什么照片啊。别玩手机了，快休息吧。”蒋南担忧地看着她，心想林昭昭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据小曹护士说，夜里查房，看见她不是在昏迷就是在呕吐，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下床跑出去给人拍照了。

“不是，我真的拍了很多照片。不对劲啊？哼，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王八蛋，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的照片删了。”林昭昭心想肯定是这样，她气呼呼地躺下，手上还是不甘心地来回翻动着相册。那可是她吐了一夜换来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我看你呀，是化疗伤了脑子，出现幻觉了。”蒋南叹了口气，忧伤地摇了摇头。

林昭昭也有点儿懵，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也只能想起陆染最后那不怀好意的假笑。之后就像做梦一样在旋转茶杯里转个不停。至于什么时候吐的，怎么回的病房，则一概不记得。

“难不成真的遇到鬼了？”林昭昭听了蒋南的话，乖乖躺下，心里却有些发毛。

“不能不能，相信科学。”她心里想着，嘴里就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她正念念有词，曲菁菁又来查房了，“化疗药物刺激肠胃，今天给你开了点止吐药。注意饮食清淡。”就这样嘱咐了一句，她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不久，林昭昭的父母风尘仆仆地来了。听说了昨晚的情况，林妈说什么今夜也要留下来陪护。林昭昭本来觉得自己状态挺好，不想让父母太辛苦，可是面对昨夜又是昏迷又是呕吐的事实，也只好认怂。

入夜，病房里的灯已经关掉，林妈睡沉的呼吸声像轻抚在沙滩上的海浪，按摩着林昭昭的耳膜。有家人在，果然心里踏实了许多，感觉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美梦正酣，突然天花板上的 LED 灯全部被点亮，照得房间如同白昼。这白光亮得出奇，亮得通透，别说是藏匿于角落里的老鼠，就算是道影子，也会在这强光之下无处遁形。

林昭昭眯着眼睛，心想这是要查房还是天亮了？只见床头站着的可不是什么白衣天使，而是一身漆黑的陆染！

“你好啊，林昭昭，昨天的旋转茶杯好玩吗？我还特意给你搭配了音乐和礼花，贴心吧？”陆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昭昭，还是那副悠哉又欠揍的样子。

林昭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根本没多想，以为又是陆染的恶作剧，破口大骂：“神经病啊，半夜把灯全打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是病房，都是需要休息的病人！你还有没有公德心？”

看她真的生气，陆染耸了耸肩，凑到她耳边，几分轻松，几分恐吓地说：“我看你精神的很，不像病人。再说，你看这里有其他人吗？”

林昭昭环顾四周，发现诺大的病房除了她自己，空无一物。刚刚还睡在旁边的林妈，也不见了踪影。病床整齐排列，干净得毫无生机。床单也白得瘆人，像是裹尸布一般平整地铺着。

巨大的孤独感瞬间笼罩住林昭昭，就像婴孩醒来不见父母啼哭的夜晚，置身于被迫剥离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恐惧和荒凉，以死亡为壳把她牢牢地锁在里面。

“啊！别过来，别过来，鬼啊！”她的手在空中乱挥，尖叫声像拉开了警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