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院开始,看着爸妈紧锁的眉头,为药费奔波劳碌着,揪心地陪护着几度昏迷的她,她的笑容便在脸上凝滞了。

“林昭昭,你可真是个讨债鬼。”林昭昭别过脸去,眼泪从脸颊划过,长长的假发混着泪水黏腻在脸上。

无论多么没心没肺,乐观坚强的人,在自己如此年轻,没有未来,却要陨落的生命面前,心底都会埋藏着一份深深的悲哀和难过。

这份悲哀与怕死无关,只是会一遍遍在夜深人静时追问,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啊?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份病痛和不公啊,为什么我就得不到上天的一点点垂爱啊?

不等林昭昭去思考这些生与死的问题,她隐约听到走廊上有说话的声音。“你说那个陆染,月底是不是又要考核垫底?他一天天啥也不干,还能把腿搞残了。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弄残了胳膊,真是笑死个鬼了。”

林昭昭循声而去,听到这两鬼差在讨论陆染,就也想搭个话,“唉,我说大哥,你们认不认识韩慕雪啊。”

那两鬼差并没有回头看她,她就绕到两鬼差面前,想要拦住他俩的去路,并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次两鬼差更是头也不抬,竟然从她身体上穿了过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应该是隐身了。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隐身,但是想了一下应该和陆染有关。

这让她瞬间来了兴致,更加大胆,直接紧跟在两鬼差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最终,三个鬼来到一个阔气的礼堂双开门门口,停了下来。一拉门,好家伙,气派的礼堂里面乌泱乌泱地全是鬼。

各路鬼差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女有蕾丝洛丽塔,男有朋克秀机甲。总之,就是男帅女美,模子开会。

林昭昭就这样混在里面,仗着没有一个鬼差能看到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四处闲逛。她兴奋得仿佛是来参加万圣节主题漫展的,完全忘记了这些鬼差说不定就有着把她生命值清零的危险。

林昭昭远远地看见了陆染,在这一众花里胡哨的鬼中,他看起来居然是最普通最正常的,当然那个显眼的轮椅除外。

“好了,大家静一静。”一个穿着白西装的老头在礼堂的讲台上准备发言。

“这个月总体业绩不错,尤其是勾魂组,业绩有所突破,同比增长百分之五。有请组长韩慕雪。”老头郑重地说道,说完还不忘拍手叫好一番。

讲台下的一众鬼差也一起叫好起来,只见一个美艳的女人妩媚地扭着腰,接过话筒,矫揉造作地说道:“谢谢大家,多亏同行衬托,我的业绩终于再也不会垫底了呢!”说完冲着陆染,撅起红艳的嘴唇,来了个飞吻。

原来她就是韩慕雪,林昭昭在角落里看着,打了个哆嗦,真肉麻。这陆染怎么跟个和尚一样平静,这也能遭得住。

大会继续,表彰的表彰,批评的批评。林昭昭看着陆染低着头被白西装老头在大会上狂喷,心里笑开了花。可看他一句不为自己辩解,只一味地回应着,“您说得对。”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可怜上一个鬼了。真的是在地府呆久了,人都神经了。”林昭昭正思忖着自己是搭错了哪根弦,陆染轮椅的轱辘就死死地顶到了她的小腿上。说什么来着,不能可怜鬼,倒一辈子霉,更不能心疼男鬼,倒八辈子霉。

林昭昭一脸被抓包后的窘迫,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贴着礼堂靠近大门的墙一动也不能动,眼看着其他鬼差都散会出去了,只有陆染还在死死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