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蒙的确教了你很多。”他对她说。
没由来的怯意涌上了宋荔心头。
陈知衡的目光冷冷地审视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她在第四区的任务失败,被送回府邸的那一夜。
可这一次,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变成如此境地,她相信他甚至不必再确认她的忠诚了。
“您应该在进入内院前就击毙我。”她的话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这样我的血才不会脏了这个房间。”
“小荔。”陈知衡忽然说,“阿斯蒙告诉了你很多,可有一件事,他没告诉你。”
宋荔一怔。
“我不仅出卖了我的老师叶明总统,我还亲手枪杀了他。”
男人的声音平缓,却让宋荔感到毛骨悚然。
无情分两种。
区分敌我的无情和不区分敌我的无情。宋荔从前一直以为主人是前者。
看见宋荔的神情,陈知衡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笑容没让宋荔感到半点儿暖意。
相反,她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令她颤栗的阴冷。
“别害怕。我从未想过杀你,也杀不了你。”
陈知衡凝视着她难以掩饰恐惧的面容,声音变得异样的柔和。
“从那以后,我已经无法扣动扳机了,小荔。”
“……什么?”
她半是茫然半是无措地看着陈知衡。
几乎是过了四五秒,才意识到他话中所说的“无法扣动扳机”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可能。
宋荔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右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轻触他握枪的手臂。
掌心是绷紧结实的肌肉,微微向前,她抚上他冰凉苍白的手背,以及扣在扳机上的指尖。
如果不用手触碰,她几乎无法感受到他手臂在轻微地颤抖,也不能发现他扣着扳机的指尖几乎无法施力。
他出枪的动作迅速到惊人,持枪的威慑性丝毫不减,令人惊惧的压迫感完全让人无法意识到他的弱点。
就连她这个在他身边长大、被他教导的杀手,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陈知衡收回持枪的手,高大的身形像黑压压的山一般,光线勾勒着他的身影,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浅浅的柔光。
“回答你的问题。”他淡淡道,“将你派去第四区时,我预测你有90%的概率无法完成任务,但并不确定阿斯蒙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义体检测的事件里,我的确与阿斯蒙早有联系。”
宋荔勉强回过神来,恍惚地说:“我只是一个......为你们提供联络信号的工具。”
陈知衡默然。
“我不要这样。”她直直看着陈知衡,倔强地重复:“我不要新的义体了,也不要再当你们的工具。”
“你没有选择。”他无情的拒绝让她身体发寒。
“是你背叛了我!”宋荔终于崩溃地对他说:“你让别人碰我,让别人教导我,把我当成你玩弄权力的手段!”
“小荔,很抱歉,我的确是这么做的。如果你想真正摆脱这一切,现在可以杀了我。”
他垂眸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女。
宋荔顿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急促地喘息着,露出体内枪械的左手却开始颤抖。
杀了他……
这个念头令她恐惧。
准确而言,是“主人死亡”的这个设想让她感到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飘过,她便浑身发软,大脑晕眩,像是一座小岛被强行剥离了它所依附的陆地,被无边黑暗的海水彻底裹挟。
他会死吗?
怎么可能?
他是深不可测、人人忌惮的总议长,他是陈知衡,他怎么可能会死?
她怎么杀得了他?
一个人如果养了一只凶猛的猎豹,哪怕这只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