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富人有富人的日子,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但王夫人错便错在将人的三六九等界限划分太明。
可能在这个妇人眼中,胆敢觊觎有钱人家的日子的人全都该死,比如说他的兄长?
然而当他成为周炎山养子以后,她却又恨不得将自己放在手心捧着,这莫非不可笑?
“是谁呀?”床帏内有个微弱干涩的声音传来。
女使卷帘并回道:“大娘子,是周公子来了。”
“辞昔?”她似乎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不是因绪儿入狱了么?他们将你,将你放出来了?”
随后便闻见一连串的咳喘。
果然是病入膏肓了。
周笙站在原地,淡淡对女使道:“劳驾为在下搬个杌子来,我有话要和大娘子说。”
女使尚未应答,王娘子首先道:“快,快给辞昔看座,快去。”
很快女使将杌子端上来,周笙又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和大娘子单独说。”
女使不知该走不该走,微闪的目光望向床榻上用手撑着身子的王娘子。
“你们出去吧。”
她费力挥了挥手,看着周笙的目光中隐隐有些不安。
“是。”女使屈膝,皆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王娘子与周笙,陡然安静下来。
周笙坐在杌子上,环顾四周,笑了笑说道:“大娘子这屋子里当真是宝物如林。”
“都是些年轻时的收藏,根本不值一提。”王娘子笑着说,兴许是受病痛折磨已久,这一刻的她竟显得那般虚弱,哪里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
周笙打量着她,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您病情如何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您可得当心,这咳喘之症或引于心悸,也或因大受刺激以致意志消亡,属实棘手。”
“辞昔多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她终于颤抖着手臂支撑起自己,缓缓地靠上床头。
“我兄长就是因此而亡故,现在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所以我才让大娘子也要留心,可别小瞧了这病。”周笙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王娘子心下一惊,来不及细问,喉咙一动又重咳了起来。
周笙紧接着道:“说来大娘子也认得家兄,他叫周策,死在了四年前的冬日里。”
“你……”王娘子脸上神情一滞,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很是不敢置信,“你是周策的弟弟?”
她瞪大了双眼喃喃道:“你不是周炎山周大人之子么?你怎么会是周策的弟弟?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第40章 真相(一)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周笙打断她的话,从杌子上站起来,“当年你将我们兄弟二人赶出珑汇,害得我兄长悲愤离世,死不瞑目。”
“你可知我为他入殓时,他那双眼睛我拂了好几次才闭上,那时的场景就跟烙在我心上一般,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好在老天有眼,后来我独自一人颠沛流离,一路辗转来到四川,遇见了我现在的养父母,被他们收养,给了我一个新生。”
“你所说的不可能,大约是由衷地认为,山雀不可能变成凤凰,贫穷之人就该贫穷一世。你不敢相信昔日你看不起的人会变成你需要高攀的人罢了。”
“你可知我表字的由来?”他的目光冷不丁盯着王娘子,隐约闪烁着水光。
“这是我养母所取,她希望我能辞过以往,从此堂堂正正的做人。”
“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他突然拔高了音量,含着泪质问她,“我做不到割舍下我兄长的大仇,我更加做不到原谅你,他们不过真心相爱,若门第之差不可逾越,你为何要我哥承受最悲惨的后果?”
“你将他的腿打残,在他心爱之人大婚的前一日,你将我们兄弟二人赶出珑汇。”
“那件事情或许有更好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