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的打骂,扭曲的脸,母亲发完脾气又抱着他流眼泪,老宅装满了小姨的照片和画像的房间,许洛与吴可同街边车里的热吻,自己垂软的性/器官和呕吐物,父亲游离的眼神,冷酷又怪诞的,情/欲的,狂热的,冬深被这一切否定的生存价值,被禁止工作,威胁只需要父亲的一双手。

他想了又想,手指伸进口袋里摩挲一物,然后拿出来:金色的枪管,象牙护板。当时他问周律这把枪算不算最佳武器,周律说可以是。

冬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可以是这把枪,也可以是更好的。

有人向冬深隐蔽递出一只可靠的手,冬深有选择握住或走开的权力。

他把这支优美又稀有的枪贴放在心口。几个小时前他说,这支枪够好了。

冬深知道自己说了谎。

一把枪,大概只能在忍无可忍的时刻作为结束的讯号,结束长久的折磨与威慑,也结束冬深从此以来和以后的人生毕竟周律与他不存在销售关系,大概也没有售后服务。

周律问他要不要更好的,冬深当然也想要。但周律不仅是更好的。与所有出现的和未出现在冬深生命中的一切相比,他是最好的。

冬深可以要更好的,可如果他要最好的,就不能利用可怜,不能亏欠,不能将其置于易损的境地,不能有危险,不能不爱惜。

他只知道冬渐鸿不太好惹,又不知道周律惹不惹得起。

他想要更好的、最好的,但不是这么要。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要,也许不要了。

冬深顺着门侧躺下来,胸口还按着那把枪。

现在他想,也许换别的方式要。不危险,不利用,也不亏欠,更多的爱惜。

他只希望冬渐鸿不要发现,别来打扰。

第二日冬深把门前的花都打扫干净,只寻了一支还算完整的插在门外壁灯里,然后拨通了许洛的电话。

许洛很久才接起来,呼吸在压抑后仍能听出急促,声音也哑。不过态度还算温和,问冬深在干嘛。

冬深后退一步观全局,又凑到前面调整花的角度,语气很平淡:“你又在干嘛?”

许洛大概一怔,不过也有可能是跨国通讯的网络问题,冬深懒得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许洛呼吸平复了一些,“想我的话可以多通电话”

“没有想。”冬深打断他的自作多情,“我只是有事情要通知你。”

许洛告诉他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也可以直接说。

“不了,还是需要郑重一些。”冬深终于把那朵花插得完美,满意地笑了笑,许洛听到模模糊糊的笑意,“我先挂了。”

许洛站在床边发楞,吴可同赤裸着上身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怎么了?”

许洛转过身,眼神从怔愣到歉意,还有一些高兴。

他推开吴可同的手,说:“我们分开吧。”

吴可同一下子呆住了。

“冬深想跟我结婚了。”许洛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他想到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冬深手机里的搜索记录,“你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一步……我不能让他失望。”

冬深挂了电话,又有一通荷兰的号码无缝地打进来。

“跟谁打电话呢。”对面男性的声音明度很高,让人听着就忍不住高兴,“我结婚你到底来不来?”

“真去不了。”冬深诚恳地说,“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王若寅匪夷所思:“没见过扣二十多岁儿子的护照的,你爸是不是有病?”

冬深沉默了一下,道:“可能是吧。”

第19章

与王若寅随便聊了一些近况,王若寅负责对话里百分之八十的输出,冬深嗯嗯啊啊地接,偶尔做些评价,自己的事说了没几句。

通话结束后有些无所事事,冬深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把电话打回老宅。是保姆接的,冬深问家里都有谁在,保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