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4 / 5)

甩一甩长头发大声道:“天天问天天问,难道是我把你男人弄丢了?”以后刘正莲就不好意思再问了,甚至连村部也很少去了,只是在地里干活时远远看见小熊进村,都要拄着锄柄发一阵呆。

但是像大木这样不见来信的是极少数。大多数打工者都在这个春天里向家中寄回了一到两封信。过了清明节,有些人家不光收到信,还收到了汇款单。这些绿纸片子在寄来后都要经过甚为广泛的传阅,人们在传阅过程中说得最多的话是:“咳,出去还真是能挣钱哩!”

这些绿纸片子给持有者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烦恼。经常有这样的事情:持有者兴冲冲地去镇上邮局里取,里面的人看一看立马给甩了出来:“没有钱!”问什么时候有,答曰过几天再来看看。然而过几天再去还是说没有钱,有的人一连跑好多趟都得到同样的回答。取钱的庄户人急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亲人挣的血汗钱一旦进入这个以绿颜色为标志的机构,就像铁入了木、蛇入了窟、公狗鸡巴进了母狗一样死活取不出来。许多人顿足哀叹:庄户孙,庄户孙,谁想给咱亏吃就给咱亏吃。前几年粮管所收咱的粮不给现钱打白条子,现今又有了这中看不中用的绿条子!日他脏娘呀!……至夏收前,外面寄来的“绿条子”更多了,可是邮局依旧说没有钱,众多的妇女想想马上要用这钱买化肥种麦茬地,急得一趟趟往镇上跑,脸上挂着再猛的风也吹不干的泪与汗。

终于有一天,人们再去取钱时发现没有了障碍。把绿条子换成现金,庄户人又对邮局的人点头哈腰千恩万谢,仿佛这钱不是亲人挣的而是邮局发给他们的救济金。过了几天,对于奇迹出现的一种解释传遍了乡村,说是外地一个小伙在外头打工挣了钱,打算寄回家娶媳妇的,可是他到家后,拿着早他而来的汇款单连跑一个月的邮局却没取到钱,一气之下在半路上跳崖自杀。这事惊动了上级,上级才让邮局改变做法的。许多取出钱的人特别是妇女们得知这事唏嘘不已,说原来钱是这个青年给咱争取到的,这个青年也真是可怜,咱应该把钱匀一点给他爹娘。查问一番,谁也说不清楚青年是哪个地方的,反正是很远很远。人们只好作罢,拿着亲人汇来的钱赶紧购买夏种物资去。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些在家买了高价地种的中青年男人发现自已年初打错了算盘。他们仔细地把账再算来算去,越算越觉得种地不行。拿种花生来说,辛辛苦苦一年,最多也就是收个三四百斤花生米,毛收入六百元左右。接着是一系列的减法:减去买地钱一百二十元,化肥钱七十元,农药钱二十元,塑料地膜钱二十元,机耕费二十元,种子费六十元,土地税六点五元,镇村两级各种集资四五十元,自留食用油料折价五六十元,剩下的净收入就不足二百块了。如果种粮食作物,那么净收入还要更少。然而那些出去打工的,如果不被人坑骗,一个月就要起码挣这个数目的。这账算得许多人痛心疾首,他们跺着脚说:不干了呀!刀压着脖子也不种地了呀!

收完麦子,天牛庙又走了一大批庄户汉子。

事情的后果被封大脚发现已是“夏至”后的第四天。今年老汉虽然已是八十五岁高龄,但他还是像往年那样帮二孙子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到了割麦子时他更是天天下地,一双老手一把镰刀差不多能赶得上孙媳妇左爱英。但是干了三天后他忽然觉得那只大脚疼了起来,那天傍晚他疼得一步也不能走只好让孙子推他回家。夜里这脚一直疼,让孙子拿来止痛片吃下也不管用。第二天还是疼,他只好放弃了下地的打算依旧躺在床上。他抱着那只脚对绣绣老太说:“你说这脚是怎么回事?它多年没疼了如今又疼起来了。”然而绣绣老太不搭腔,还是像几个月来的老样子呆呆傻傻地瞅屋顶。大脚老汉无奈而酸楚地说:“枝子她娘,你是不管俺的事啦……”

在家躺了十多天,疼痛总算减轻了一些。老汉一心想看看孙子在麦茬地里种下的庄稼,便找一根棍子拄着下了地。拖拖沓沓走到村外,忽然看见了一个让他十分吃惊的现象:收完麦子这么长时间了,时令已经过了夏至了,田野里竟还有许多没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