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老二依然劲头十足。他低头看了一眼,凄凄惨惨地道:“你死了那番心吧!”看看地上有一把砍柴刀,他弯腰摸起,将老二放在床沿上,一咬牙就举起了刀……宁可玉当时留下的记忆是血流如注和疼痛难捺。当他被外甥封家明和其他几人抬到县医院时方苏醒过来。他上了手术台,大脚老汉才迟迟来到,从怀里掏出半截俗物让医生给他小舅子接上。医生用镊子夹去看了看,轻蔑地说:“既然自已不想要了,还接它干什么?”顺手给扔到了垃圾箱里……十天后,宁可玉回了家。绣绣守着他大哭一场,但他一滴眼泪也没掉。他觉得,随着他那半截阳物的丢弃,他好像把这世界也丢弃了。他在心里一遍遍说:我死了。我死了。

在家躺了几天,就又到队里干活。许多人见了他都开玩笑,有的说:“可玉,缴枪好呀,缴了枪八路军优待俘虏!”有的说:“可玉你如今没有男爷们的家伙了,记工是记十分还是记七分?”宁可玉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依然埋头干活。这一天费金条瞅见封家明不在,还与几个小青年嘀咕片刻,发一声喊,一起蹿上去把宁可玉摁倒扒下裤子,要看看他的家伙到底成了什么模样。不料宁可玉竟然没做一点点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让自已裆间那半截丑物毫无障碍地现在了大家眼前。大家见他是这样子,遂失去了作弄他的兴致,讪讪笑着散开道:“真剩了半截!嘿嘿真剩了半截!”宁可玉爬起身来,把裤子重新束好再继续他的劳动,脸上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像个木头人儿……在家中也变了样子。以前吃饭,他还是到堂屋和姐姐姐夫以及羊丫一块儿吃的,吃饭中间有时还说上几句话。然而打自残之后他一回家就躺到小西屋里,连吃饭也不去,绣绣只好把饭送到他的床前。在他进食的空当里,绣绣也不走,就坐在那里看他吃,一边看一边流着泪叹气。待他吃完了,绣绣再擦一把眼泪收拾了碗筷走出屋子。

唯有上工还是正常的。唯有每天早晨的扫街还是正常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过年,更是宁可玉在小西屋里静躺的时候。自从队里腊月二十六放了工,除了早晨出去扫街,除了拉屎撒尿,他便再不出屋。就那么不分晨昏地躺着,睡一会醒一会,醒一会再睡一会。

除夕夜,大脚老汉的喊声曾惊醒了他。远远近近的牛叫他也听见了,但他不相信铁牛会叫。这些年因为老汉长年不干活,他也有些烦他,认为老汉听见铁牛叫纯粹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待老汉在院中折腾一番之后,他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就这么睡到大年初五的晚上,从没进过小西屋的羊丫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她兴奋无比地大声道:“小舅小舅!地主富农要摘帽啦!”宁可玉抬起头问:“摘什么帽?”羊丫说:“中央下文件了,从今往后,把地主富农跟贫农中农一样看待!”

宁可玉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大脚老汉大约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此刻正在院子里用先哲一般的口气说:“我说是铁牛叫了嘛!我说是要出大事了嘛!这不是?这不是……”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传达到天牛庙村之后,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贫协主任腻味老汉。那天下午他正在老书记封铁头那儿汇报地富分子在春节期间的表现情况,郭自卫到公社开会回来了。郭自卫拿出一份文件,说了给地主富农摘帽的事,天牛庙的两个老共产党员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腻味立即指着文件说:“不对头!不对头!这文件肯定是假造的!”郭自卫将那份红头文件做一展示,说:“中央文件谁敢假造?”老铁头说:“自卫,你念一遍听听。”听完,这位老书记便低下头去久久没有说话。只有腻味在一边拍着大腿直叫:“这还了得!这还了得!怎么能给他们摘帽呢?一摘帽他们还不张狂啦?”他催着老书记说:“你表态!你说怎么办!”老铁头缓缓点头道:“中央已经说话了,咱能不办?”腻味更加着急,他打着转转道:“这是什么x事!抓纲治国抓纲治国,纲都不要了,还抓个鸡巴槌子!”

老铁头没管他,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