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南军身上!南军一来,打倒北洋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建设廉洁政府,实现三民主义,整个中国就变了样子啦!”费左氏对这些话懵懵懂懂,又问:“南军来了对咱家有啥好处?”费文典瞅了这位老嫂子片刻,忽然一笑:“对咱家有什么好处?怎能对咱家有好处呢?南军来了要进一步展开农民运动,只怕是咱家还要把地分给穷人。”费左氏“嗷”地叫了起来:“你胡说!咱家的地怎能分给穷人呢?”费文典义正词严:“孙中山先生说了,耕者有其田嘛!”

费左氏一下子凉了心。她像瞅一个妖怪一样瞅着因她当年的壮举才缔造出的小叔子,半天没有说话。俺那娘哎,俺本来送他到临沂上学,想让他学有所成光宗耀祖的,怎想落了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费左氏感到心口窝如针扎一般疼痛。

苏苏也对她的丈夫抱了敌意。她不明白南军到底是好是坏,但他对费文典支持封铁头的土蟮会感到十二分的不满。你想绣绣有多可怜,年初舍了脸皮到这里求老寡妇,让她退几亩地给大脚家种,本来这事已经成了,却又因为农会争什么永佃权给搅和黄了。而就是这么一个胡作胡闹的土蟮会,你竟然和他们一条心!你是个什么人啊!想到这里,她心里对丈夫的敌意更为浓烈了。想到刚才跟他还有了那种事,她不光对费文典,甚至对她自已都有了一股仇恨!她起身走到自已房里,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悲哀地抽泣起来。

费文典并没有觉察到苏苏的心理变化。此刻他的内心正鼓胀着一股强烈的激奋,这激奋让他瘦削的白脸上透出了一抹嫣红。他对费左氏说:“我找铁头兄弟呀!”说完站起身,赳赳而去。

这个热血青年没有想到,他的革命激情在封铁头那里遭受了严重挫折。他慷慨激昂地说了半天,这个农会领导人却将脑瓜子狠狠一拍:“日他姐,我连这几亩地都守不住呢,我还去打临沂?”

封铁头并不知道,就在麦子成熟后的几天里,村内一些人的阴谋也已酝酿成熟。

阴谋的始作俑者是费大肚子。不知怎么回事,过了年之后这位觅汉的名声与日俱增,远远近近的雇主们几乎都知道天牛庙有一个特别能吃的费大肚子。他在县城“工夫市”上蹲着,也曾有雇主瞄上他,但一听他是天牛庙的,姓费,立马便问:噢,你是费大肚子吧?费大肚子不好否认,只好手抚一张瘪瘪的肚子为其辩解:我吃得不多,真的不多!这时,他多么期盼着有人来给他的话做证,但不幸的是,这时却往往有人在一边笑着说:“不多,一顿也就是一盆糊粥十来个煎饼!”雇主一听便笑了,有的还一边笑一边用手向他的肚子捅一下,像是捅穿他的谎言。费大肚子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从他身旁走掉,选中一些别的人领走。就这样,直到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财主家选长工的时间过去,他也没能找到一个做长工的地方。

做不了长工只好做短工。岂不知,他找做短工的地方更难。一是做短工只能是农忙时才好找,春天里,无非是播种和春锄的一些日子。在这个时候,他也曾找到干活的地方,但由于在家闲蹲时肚子始终不满,积了太多的吃劲儿,到了东家那里无论如何也收束不住,每每有新的纪录产生。东家让他的饭量吓坏,往往是提前将他辞退,有时在某一家只吃一顿饭便被勒令走人。这一来,费大肚子声名越发大噪,后来便很少有人同意他干活了。

找不到活干只能蹲在家里。自家的地只有一亩二分,况且有老婆和闺女帮忙,轻描淡写地就干完了。费大肚子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蹲在家里听老婆孩子们的聒噪。四个孩子除了银子都还小,一天到晚张着嘴要吃的。那个最小的笼头才三岁,一喊起饿来就扑在地上直打转转。望着这几张嘴,费大肚子心里生出无比的恐惧,他想:操他娘,这真是无底洞啊,真是无底洞啊!老婆也不是老婆了,一天到晚地骂他,说他白披了一张男人皮,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骂得他哑口无言。他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两口子闹仗,鸡巴是和事佬儿。”年轻时他和老婆吵架后就常遵循这格言,白天老婆还恨不得要杀了他,可是晚上只要让他上了身,在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