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填满穷坑”的原则,一一分到了各户。为了团结广大中农,农筹会也将少量的浮财分给了他们。

大脚分到了两个蓝花瓷碗。他拿回家后,绣绣只看一眼就哭了。大脚感到好生奇怪:这绣绣,她爹让人砸死了她都没掉一滴眼泪,只说是该死,可今天怎么哭啦?他小心翼翼地问她为何哭,绣绣呜呜咽咽地道:“那碗,是俺家的……俺娘出嫁带来了两桌蓝瓷碗,一个碗上三朵兰花。娘说,这是俺姥爷从南方买的,咱这里没有这种样子,我从小就使这碗……”说完,拿一个碗在手里一边摩挲一边哭。

大脚呆呆地看看哭泣不已的妻子,再看看那两只蓝花瓷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没想到,绣绣到了他家,没要娘家的地,没要娘家的钱和其他任何东西,这一回却让他捧回了两只瓷碗。而且,这是村里分给他们的。在让他去拿这碗的时候,他曾想过该不该要这一问题。他先是想不能要,那是人家的东西咱怎么能要呢?心里觉得很那个。但看看那些贫雇农又是分这又是分那,尤其是家家都分到了十来亩对庄稼人来说最为宝贵的土地。便想,他们能把那么多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已的,我拿两个瓷碗算什么?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觉得那个了。但现在绣绣睹物思娘那么伤心,他又后悔自已不该要这东西。

正在绣绣依然捧着瓷碗哭的时候,费左氏跑到了他家。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女人带着一脸慌张说:“大脚家的,你快去看看你妹妹!”绣绣擦一把眼泪忙问出了什么事,费左氏说:“她非要上吊不可,你快去劝劝她!”绣绣便起身随她而去。大脚想了想,也跟在了她们后头。

费左氏一边走一边向两口子讲她家遇到的事情。她说,那个曾在她家雇活的刘二槌领着几个贫雇农今天上了她的门,非要出一口气不可。他们对苏苏说:“你这地主的狗闺女,到底要多么干净?嗯?你怕我把屁滋到水桶里,这回我还要滋到你的脸上!”说着,刘二槌让别人逮住苏苏,将自已的腚盘子撅到苏苏脸上,“噗噗”地放了几个早已准备好的大屁,然后拍手笑着离去。苏苏在他们走后就要寻死,费左氏劝了半天还不行,只好让邻居先在那里守着,她来叫绣绣了。

到了费家,苏苏果然还在那里哭。绣绣为她擦擦泪劝道:“事过去了就完了,别想不开。”苏苏哽咽着道:“你看,咱爹死了,俺又受他们的气。”绣绣道:“别说那个死鬼,他是他,咱是咱。”苏苏说:“我怕他们还来。”绣绣向费左氏说:“叫他姨夫回来一趟吧。叫他回来跟村里说说,别叫那些人再上门找麻烦。没人去,就叫家明他爹去。”费左氏说:“俺也想这事,那就快去吧。”

当天,大脚就一歪一顿地去了三十里外的青岗镇,把费文典叫了回来。费文典当然很生气,一路上便嚷嚷:“操他娘的,我是革命干部,搞到我的头上还行?”他一回村就找到腻味发火,质问他为什么发生那样的事情。腻味点着头道:“是,刘二槌是做得不对,怎么能对抗属不尊重呢?”费文典说:“你可要保证,以后不能再出这样的事。”腻味又是点头:“中,我保证我保证!”见他态度不错,费文典就回家了。

不料,晚上他刚躺下,却听有人翻墙跳进院里,到他的窗前喊他。他穿上衣裳打开门一看,却是刘胡子。刘胡子顾不得苏苏还躺在床上,急乎乎道:“文典你快走!越快越好!”费文典问出了什么事,刘胡子说:“今天夜里腻味打算杀五个人,把你排上了,说你这富农子弟回家对抗土改!”费文典听了浑身一哆嗦,说:“那我这就走!”回头看一眼苏苏,就与刘胡子一起打开院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