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猛一躺,闭上眼睛,那个胸脯子就高一下低一下落差很大。绣绣问:“他爹你怎么啦?”大脚说:“我不行呀,我是个孬泥碗子呀,我才那么一点地呀!”绣绣说:“谁嫌咱地少啦?”大脚呼地坐起身说:“你儿媳妇呀!”

接着,大脚用巴掌拍着床说:“咳,嫌我地少?她不知道,家明他爷爷一辈子没置下一亩地,可咱这些年拼死拼活地干,硬是叫咱家多了五亩。这赖吗?他娘的她一进这个门就嫌地少,凭了啥?嗯?嗯?……”说到这里,大脚脸上是一种极度委屈的表情。他腾地往床下一跳,“不行,我得找她说说,把理讲讲!”

绣绣急忙拉住了他:“他爹你这是干啥?有老公公找他儿媳妇吵仗的吗?”

大脚这才想起自已的意图有悖翁媳礼节,停了片刻道:“那就把家明找来说说!”

绣绣把儿子叫来了。在儿子面前,大脚再也无法控制他的一腔愤怒,把自已的创业史不厌其详地陈述了一遍,然后质问儿子:“家明你说说,你爹到底是不是个瞎货?”家明已经明白了爹说这些是针对了什么,便道:“爹,没人说你是瞎货。”大脚将脖子一梗:“还没人!你媳妇刚才说了什么?”家明经爹戳穿,便跳起来做英武状:“爹你等着,我去捏死她!”绣绣一把拉住儿子,转过脸去训斥丈夫:“你想撮弄小孩打仗呀?你算什么老的?”

大脚这才觉出事态不该这样发展,便把将熄的烟袋塞进嘴里,用它来堵住了一肚子正往嗓眼里涌来的滚滚话语。

他吧嗒了一会儿烟袋,咬牙蹙眉想了片刻,然后说:“家明,是你爹不对。咱家的地的的确确不如你丈人的多。爹跟你发个誓:再过五年,咱家的地要再不比她左家多,你爹就一绳子吊死!”

听爹这么说,家明的眼圈立马红了。他说:“爹你别难为自已。我如今也成家了,往后家业大小,还得靠我创。”

儿子的话也感动了老子。大脚点点头:“这话说得好!不过我身板还行,爹帮你!爹不会余力气的!”

绣绣却说:“我看你们爷儿俩别打这样的谱。够吃够喝就行了,再置地干啥?”

大脚用从村干部们那里学来的话说:“发展生产呀!你没听着干部整天吆喝?”

绣绣说:“地多了没好处,惹祸。就没见大复查?”

大脚不服,说:“咱这点家业离地主富农还远着呢!家明,明天我就跟你挖河泥压地去!”

随着假肢安装工作的日益繁忙,临沂假肢厂厂长费文典的爱情也一天天成熟起来。

费文典调往临沂是1950年春天的事。那年刚过了年,他去看望因做切胃手术在临沂住院的一个副区长,顺便去地区民政局坐了坐。民政局长焉浩然是他当年在五中的老同学。听费文典说起自已还在沂东县当十一区的区长,焉浩然便问他愿不愿到临沂干。费文典问干什么,焉浩然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工作:由于国内革命战争结束,大批残废军人回乡,他们中有许多失掉了腿的,行动严重不便;再加上抗美援朝战争又已爆发,新的残废军人仍在产生,地区行署便责成民政局迅速筹建一个假肢厂,以便为残废军人解除痛苦,体现政府对他们的关怀。这个假肢厂的厂长就由你来干,你看你同意不同意。费文典觉得这个工作的确重要,而且因为自已的青春年华在临沂度过,到这里工作便对他格外有着吸引力,于是就立即点头。一个月后,地区民政局正式向沂东县委组织部发调令,让费文典上任了。

这个假肢厂位于沂河岸边一个废弃的军火库里,调来几个懂残肢修复的医务人员和懂假肢制造的技术人员,再招募一些木匠,工厂就建成了。从此,全地区十三个县的断腿残废军人便拿着民政部门开出的证明,分期分批地到这里企图寻回他们参战前的形象与体能。费文典理解他们的心情,让下属把一条条木头精琢细磨,做成惟妙惟肖长长短短的腿,再认认真真安装到一个个残缺的人体上。

安这个东西一次是不行的,要先度量一下,按特定规格造好了再去安。这些人中有的功劳很大同时脾气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