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到户的了,搞得人心不稳,这能行吗?”老铁头把头一摆:“你们管稳住。上级保准还要理整理整那些胡来的。”于是正副两位书记就走出了老铁头住的屋子。有一回郭自卫回家,封合作把他送到街上,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分到户也不错。现在人心这么散,硬把人捏到一块不行了。”郭自卫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可是朝院子里看一眼,马上又改口道:“可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不符合中央精神。”封合作便也不吭声了。

经常去找封铁头反映情况的还有老腻味。老腻味像个侦察员似的,常常是在外头转一圈就跑到老书记那里啰唆一番。老腻味所反映的都带了明显的夸张。例如某队某人拒绝向队里投粪与队长吵了起来,那他就会说成把队长打了;再如某某人议论分地单干,那他就会说成正在骂共产党。不过他反映最多的还是那些摘帽地富的表现。对这些人平时的情况老腻味似乎还是了如指掌,也不知他都是如何得知的,又是这人在队里偷懒磨滑啦,又是那人连工也没出啦。他还多次向老铁头讲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地主富农摘帽以后都在家里贴了华国锋的像,费文之一家人还一天三时烧香叩头。现在华国锋下台了,可是他们还不揭下来。老腻味说到这里愤愤地问老书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反对现在的党中央!每当他说起这些,老铁头都是“嗯嗯呵呵”地答应着,并不向他表态。封铁头了解老腻味,也理解这个贫协主任在突然失去对立面之后的心情,因此对他听之任之。

老腻味还经常向封铁头说她闺女与宁可玉的事。他向封铁头报告:“二人帮”放电视还收钱,还在天天剥削贫下中农;“二人帮”一人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他们是向贫下中农示威;“二人帮”也在偷偷攒粪,也在盼望分田单干;“二人帮”还买了一辆崭新的手推车,准备大干资本主义……最后,连老书记都对“二人帮”的故事产生了浓郁的兴趣,一见老腻味登门就笑眯眯地听他讲。但他听归听,听完却是不置一词。

这天早晨封铁头刚起床,正坐在那里捏着一撮茶叶吃,老腻味又来了。封铁头笑着问:“怎么,‘二人帮’又有新动向啦?”

老腻味摇摇头:“不是不是!是另一件大好消息!”

封铁头问:“什么大好消息?”

“县委要打击复辟倾向,要逮捕搞包产到户的大队干部啦!”

封铁头吃了一惊,急忙问:“真的?”

老腻味说:“真的!”他说,昨天晚上鼓岭村他二闺女小面跟他女婿到了他家,女婿说了这事,并说明天公社就开大会逮捕旱坡村的书记齐麻子。老腻味强调,女婿这话绝对没错,因为女婿的大哥在公社当宣传委员。

封铁头一声不响地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管理区通讯员小田果然送了通知,要天牛庙全体党员明天都到公社开会。

这次大会真是刹风的。公社书记甄大水传达了县委的指示,要求各级党组织严格按中央文件办事,绝不能搞背离社会主义原则的生产方式。对旱坡村,甄书记狠狠批了一通,说他们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虽没像老腻味说的逮起齐麻子,但这个支部书记被明确宣布撤职。但公社对联产到组的做法没有提出批评,只是强调“慎重、稳妥、加强领导”。

会散了之后,封铁头立即吩咐郭自卫和封合作,要他们赶快召开全体社员大会,传达公社会议精神,稳定人心。二人答应了之后,封合作问他爹:“咱们是不是也学学别的村,搞一搞联产到组?”老铁头立即声色俱厉地说:“你胡思乱想个啥?你今天分到组,明天就有人想分到户。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封合作只好缩缩脖子不再吭声。

老铁头还指示两位年轻人,要他们赶快把各家各户的粪收起。郭自卫问,对那些自已拾的粪,收起后给不给工分?老铁头说:“不给!谁叫他们搞自发倾向!”他还特意说,自已拾粪攒着是封大脚带头的,要抓抓这个反面典型,开个现场会,把他的粪先收起来。

现场会在第二天早晨进行,由大队党支部亲自组织,召集了二队的全体社员和八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