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照顾江俊夕的护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妥善地为江俊夕处理了伤口,然后扶着江俊夕躺下,再为他盖上被子后离开。
安静的病房里。
江俊夕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伏在了苍白透明的肌肤上,他似乎是鼓足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份力气,默默地开口说道:
“黎破晓,今天晚上你回家去吧,我不想让你留在这里。”
黎破晓站在病房的中央。
她无可奈何地望着他苍白失神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柔肠百结,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轻声叫了一句。
“俊夕……”
“你走。”他闭着眼睛不看她,“让我休息一会。”
黎破晓默然地垂下眼眸,似乎实在是没有第二个办法了,她转身走向了病房的门,落寞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门后。
听到房门被虚掩上。
躺在床上的江俊夕忽然抓起被子蒙住了面孔,他将自已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他紧紧地抱住自已的膝盖,蜷缩得像粒煮熟的虾米。
死命地咬紧自已的嘴唇。
止不住的泪水从他的面孔上滑落,他隐忍着,仿佛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发出压抑痛苦的呻吟哭泣,对死亡的恐惧如上涨的潮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已到底还能抵抗多久。
皱巴巴的苹果……
空荡荡的床铺……
如灰尘般死去的艾滋病人……
瘦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他害怕……
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害怕得要死……
恐惧寒冷的心一阵阵发狠地般地抽紧,江俊夕闭着眼睛蜷缩在黑暗里,却无法控制地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傍晚的时候。
黎破晓坐在通往常青市的长途汽车站外,她看着长途汽车一辆辆地开出去,但是她却依然长久地坐在那里,默然不动。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黎破晓抬起头来,望着头顶上那一片渐渐清晰的冬日星空,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顿时都充满了冰刃一般的冷气。
“江俊夕,你要好好的啊。”
第二天上午。
江俊夕站在传染病区的走廊里,他刚刚取来一杯温水,在走过长廊的时候,几个护土推着一个担架推车迎面朝他走来。
江俊夕蓦地站住。
担架推车上,一个小小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被单从头到脚全部盖住,而在被单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布偶熊。
走廊里,布偶熊在担架推车上轻轻地摇晃着。
洁白的被单下覆盖着一个小小的身体,静静地,不动的小小身体,她再也不能背着她的兔宝到处玩了。
俊夕怔怔地握着水杯。
“哥哥,你……你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小女孩咬咬嘴唇,长长的眼睫毛无声地扑扇着,一双黑葡萄般闪亮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点点的犹豫,一点点为难。
“兔宝说,它好想见我妈妈呢,我虽然不是很想见,但是是兔宝要求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看到我妈妈,能让她来看看我和兔宝吗?”
艾滋女孩已经死去了。
承载着她的担架推车的滑轮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那些护土沉默地从俊夕的身边走过,然后慢慢地远去。
啪。
水杯突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护土们怔愕地转头看去,待看清发生的一切时,那一张张面孔上瞬间出现了惊慌的颜色。
“楚医师!”
楚林训办公室的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名脸色煞白的护土如一阵风般狂冲进来,声音带着恐慌的尖锐。
“1256号病房的江俊夕,他……他出了状况!”
楚林训霍然从椅子上站起。
他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外疾冲而去,白色的医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