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解释是孕吐, 不当紧,有的妇人就是月份大了才有。

姜佩兮心里稀奇, 上辈子?她?在建兴养胎的时候是没有孕吐的。她?更加倾向于自己是对宁安水土不服,空气里的干燥与闷热让她?懒怠疲倦。

周朔则认可孕吐的说法,并对那个腹中的孩子?产生了微妙的厌恶。尤其?妻子?的肚子?肉眼可见地?变大,而她?本人却日渐消瘦。

灵动鲜活的女郎变得?倦怠疲惫,似乎身上所有的精血都去供养那个未知?的胎儿。

她?像是在枯萎。

这?让周朔很烦躁。

寄生的怪物。

在某次见证妻子?把好不容易吃下?的汤食全数吐出,不断干呕后,周朔对这?个胎儿下?了满含恶意的定义。

那阵劲头?过去后,姜佩兮缓过来喝了两?口茶,失去用膳的胃口。她?看到周朔面色隐隐泛着冷意,叹了口气:“我不吃了,你再吃些。”

“撤下?去吧,我也?不吃了。”周朔拿过帕子?帮她?擦唇角的水渍。

“你吃的还没有我多,下?午你还要忙,再吃些。”

“不用,我不饿。”

姜佩兮思忖片刻,提议道:“我们还是别再一起吃了,我总吐,也?影响你的胃口。”

周朔垂着眸,唇抿成线。

半晌,他躲开姜佩兮的目光,抬手让侍女收拾桌上的膳食,自顾搀妻子?往里屋去。

姜佩兮猜他大概要说什?么,不方便在人前?讲,便顺着他走到里屋。

垂帘放下?,挡住外间的视线。

姜佩兮在榻上坐好,看向周朔,等待他想说的话?。

他忽然靠近,捧着她?的脸颊,俯身吻她?的唇角。又磨到她?的唇瓣,一点点撬开她?的唇齿,尝到她?唇间清茶的涩味。

清苦的,一点点渗进味蕾,刺痛心肺。

“对不起。”他呢喃的歉意含糊在唇齿间。

姜佩兮迷糊听着,“怎么了?为什?么要道歉?”

他轻轻搂着她?,埋在她?的肩窝里,“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么难受。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在这?里遭罪……”

姜佩兮已经过了好一段没有苦恼的日子?,现在她?需要想想,该怎么安抚眼前?满怀负罪感的丈夫。

“我可以随时离开,不是被迫留下?。留在宁安,是我比较后的选择。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的声?线仍旧是清冷寒凉的,却说着宽慰他的话?。

没什?么好愧疚?

怎么可能不愧疚呢?如果不是他疏忽,疏忽后又只想逃避,逃避后又惦念着不肯放手……

他不是错了一步,是步步都错。

但?凡他能少错一步,妻子?便不会怀上这?个孩子?,更不会受这?场罪。

他怎么可以让她?怀上孩子?呢?

怎么可以,把她?拉入深渊呢?

对未来的恐惧,对过去的厌恶,此刻混着妻子?的关怀尽数化为愧疚与不安,如流沙般将他淹没,使他近乎窒息。

“我现在很好,你少操心这?操心那。”姜佩兮握住周朔的手,摩挲他的手背,“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关于吉祥,我想收养她?当女儿,带她?离开这?儿。你怎么想?”

“可以,我来和她?父亲说,但?收养不妨再考虑考虑。”

周朔垂眸看向妻子?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带有安抚意味的接触使他渐渐从怨恨与惶恐中脱离,能够恢复些理智进行思考。

“一来我们年纪合不上,未必有做她?父母的能力。二来收养后,她?算是跨进了世家……她?身后没有宗族,进入世家未必是好事。”

周朔说得?很在理,姜佩兮听取他的建议,问道:“那我们就先把她?带走,不给个身份吗?”

“你把她?带在身边,我们护着她?,她?也?不需要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