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刚刚及笄的郑茵进入京都参政,开启了她的争权之路。

郑茵全然不像个贵女。

她不矜持不端雅,常身?着男装混到民间的市集里去,与无家可归的行乞之人喝酒赌牌。

裴岫对郑茵这样?的行为全然鄙夷,他曾说:“出?去别说你是在我?阳翟长大的,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郑茵讥笑回怼:“出?去可别说你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也不想丢这个人。”

姜佩兮曾在郑茵一身?酒气?地邋遢倒在床铺上时,问?她:“哪不能喝酒?为什么?你非得出?去和那些人喝?”

已经醉糊涂的郑茵把脸埋进被子,她嘴里的字词含含糊糊: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那一刻,姜佩兮才看到郑茵顽劣不恭与桀骜不驯外表下?,对自身?寄人篱下?处境的窘迫与不安。

她心里很难过,伸手去拽郑茵,“起来,去沐浴,还要喝醒酒汤。不然明天够你受的。”

被她拽离床铺的郑茵,走路摇摇晃晃的,姜佩兮怕她摔着,便靠近去扶。

郑茵一把抱住她,把脸蹭到她的颈间:“姜姐姐,你和他们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阿茵,去沐浴。”

郑茵抱着她不撒手,嘀咕起醉话:“姜姐姐,喜欢你。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姜佩兮无奈叹息,顺着拍她的背:“我?也喜欢你。去沐浴吧,郑大郡君。”

“好的,小姜郡君。”

如今吉祥和常忆的关系已很好,常夫人每每见?了都会?感慨,觉得亲姐妹相处也不过如此了。

但姜佩兮觉得她和郑茵的关系,比吉祥和常忆间还要好很多?。

前后两世,姜佩兮的脾气?都不好,就算对着善儿,她也会?克制不住脾气?想发火。

可对上郑茵,她便什么?脾气?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喜爱与心疼。

今生姜佩兮如此照顾吉祥,也是因为她像极了郑茵。

孤苦无依,倔强执拗,不甘落于人后,又鲜艳夺目,明朗自信。

只要一想起郑茵上辈子在凌迟的绝望中死去,姜佩兮便控制不住地心口绞痛。

六百六十七刀,是郑茵死时遭受的酷刑。

姜佩兮虽贵胄出?身?,却很难接受草菅人命的行为。更让她不耻并绝不可接受的,是虐杀。

而郑茵是被虐杀致死。

假若姜佩兮躲避良心的谴责,继续躲在治寿,不管不问?世家之事?,她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那么?不管郑茵死活,她绝对做不到。郑茵的命是和姜佩兮自己生命一样?的存在。

暖黄的烛火映在眼睛里,姜佩兮盯着火焰目不转睛。她在铜镜前坐了很久。

此刻姜佩兮不得不承认,她该回去了,她无法断绝世家。

把孩子哄睡着交给嬷嬷的周朔回来看向镜子里的妻子。他心中只有叹息,不该出?这个门的。

走近妻子后,周朔弯腰拿过木梳,再捧起她垂落的青丝,放到手心里去梳。

姜佩兮看着镜子里垂眸的丈夫,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们改变些什么?吧。”

改变周杏的命,住在阜水两岸百姓的命,还有郑茵的命。

周朔动作顿住,他抬眼看向镜面。

烛火照在她的眼睛里,像是盈盈的水光。

他俯身?用指腹抚过妻子的眼角,指尖沾了湿意。

镜中的妻子脸上是隐忍的委屈,是不甘而无可奈何。

他惯来不会?拒绝她,可此刻却说不出?“好”。

治寿的安逸太过美好,他不舍得轻易放弃。

他一直没有说话。

过于长久的安静让姜佩兮心中不安,她转身?看向周朔,顺手拽住他的衣袖。

“我?们……回去吧。”她说。

要离开建兴的是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