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斓失笑,“大?概是住百兽园那边的客人。她记不住客院的名字,也不知道人家是做什么的,凡是住那边的一概就觉得人家是养大?虫的。”

姜佩兮恍悟点头,却?又觉得奇怪,“建兴来?外客了?怎么住那里?住那觉都睡不好吧。”

秦斓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装糊涂:“我也不知道呢。”

平日里压根记不住人,说话也没?什么逻辑的周杏,此刻突然开了窍:“高高瘦瘦的,头上戴着白?花。”

秦斓觉得头大?,她这个女儿真是随了她。

不该说的乱说,嘴上把不住门。

只说高瘦,姜佩兮当然不能想起她。

但?头上戴着白?花,特征便立刻明显起来?。

再一算日子,姜佩兮知道了住在?百兽园的外客是谁。

“子辕的母亲来?了?”她看向秦斓。

秦斓面露尴尬:“我也不清楚。”

她显然是不想再害人家夫妻隔阂了。

姜佩兮明白?秦斓的心?思?,笑道:“梧桐院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秦夫人改日去我那喝茶,我刚得了些今年的新茶。”

“我又有口福了。”秦斓起身送客。

等?把客人送走,见其身影消失在?花丛后。

秦斓才低头看向年幼无知的女儿,她伸手去捏女儿的脸:“就你话多。”

“就你话多。”女儿学母亲说话。

秦斓气得伸手要打,“你反了天了。”

周杏立刻往院外跑去,脚底像是抹了油。

她边跑边叫:“母亲要打我啦,父亲救我。”

知书?达理的秦夫人总是在?教育女儿时受挫,她立刻转头挥手让侍女去追,“你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还?没?走远的姜佩兮听到这对母女高喊的声?音,透过繁茂枝叶的间隙,她看到了她们追逐的身影。

姜佩兮低头看向抱着自己脖子的孩子,他?此刻还?很乖。

善儿长大?后也很顽劣,捣蛋淘气,学府先生恨不得一天三次来?梧桐院和她告状。

但?善儿从没?跟她嬉皮笑脸过。

姜佩兮发火的时候,善儿是不敢不当回事的。他?往往是低下头老实听训,偶尔是躲在?周朔身后听训。

之所以有这样的偶尔,是姜佩兮因孩子迁怒了周朔,把他?们俩放一起骂。

回忆起往昔,姜佩兮觉得好笑。

而身后的侍女终于忍不住疑惑:“夫人,这条路不往梧桐院去。”

“嗯,不回去。”

“那夫人是去哪里?”

“百兽园。”姜佩兮回答道。

园如其名,百兽园是放置走兽的地方。

把客人安置在?这里,多少带些羞辱的意味。

姜佩兮到园里后辗转了一番,才寻到周朔母亲所住的客房。

她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

找到那个隐蔽角落时,姜佩兮率先看到的是一只蛰伏在?囚笼里的金虎。

这下姜佩兮明白?了,为什么周杏说她是“养大?虫的客人”。

瘦削的女人坐在?檐廊下,低头专心?雕刻着木头。

她没?有穿周氏的制服,而是身着孝期的黑白?两色。鬓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一缕赘余。

这个极度朴素的女人,身上唯一的醒目之处就是发髻上的白?花。

她在?守丧。

第七十一章

刻刀推开木屑, 一簇簇堆积,从手间坠落于衣裙。

直到将东西刻成后,她才吹去沾在手上的木屑, 连带着腿上的一起拂去。

周昕桑准备将刻成的东西放回屋内,起身?抬头间, 她看到站在角门下的人。

清雅荣贵,华而不彰。

似乎婚姻并?未让她遭受任何磨难,女儿家的纯然洁净竟与三年前未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