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派人从?东菏的街头上打晕了几个通晓法令的造律吏,并把他们绑到?府署里帮忙掌看。

对于姜佩兮拟出的法令, 周七提出了几点忧虑。

率先?便是法令的严苛,贪十斤者杖五十, 贪一石者斩。

“按每人每日吃一斤算,十斤就是他十天的粮食。养活四个成人月余的粮食,也?不过一石。这样看,还严苛吗?”

尽管姜佩兮言之?有理,但周七有他的顾虑,“峻法过甚, 只怕他们就不愿办事?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要我?们给出优渥的待遇,不怕无人效忠。至于重罚,也?是告诫那些胆大妄为的勇夫。”

“所以只是告诫?”周七问。

“当然不,此令一旦颁布, 无人可凌驾其上。”

“可倘若我?们后续发现法令有错呢?”

“那就再?改。但在改法之?前的犯事?者,只沿旧律论处。”

“为了立信?”

姜佩兮颔首。

周七翻过对方亲笔写下的规制, 她的字很秀气, 一点不像能写出如此严刑的人。

“为什么给老者的份额比别人多?一半?”

“当下这种情况,老人最容易被放弃。老人的份额多?,年?轻人便是仅看在赈粮的份上,也?会尽量让老人活下去。”

“可倘若有人冒领呢?”

这个问题姜佩兮事?先?也?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监举, 我?们出人进行监察,但大概率还是难以避免冒领发生。”

她不由叹息, “也?不要紧,冒领就冒领吧,左不过多?损些,总比不管老人死活好。一切粮食都我?来出,县公不必担忧。”

姜佩兮说完话后,等不到?回应,抬头才注意周七一直含笑看着自己。

她被看得心虚,“怎么了?”

“平日真是看不出来。弟妹竟然如此富庶,仅这几日你调过来的粮食,是建兴调过来的三倍之?多?。”

听他这么说,姜佩兮心中的虚落到?了实处。

她虽富裕,但也?没?阔成这样,能如此自信地揽下东菏所有的赈粮。

她敢应下,是因为母亲出手了。

这几日送往东菏的粮食不属于小姜郡君,而?来自姜王夫人。

似乎母亲很乐意做这样散财的事?情。姜佩兮想。

可母亲只以她的名义,而?自己不出面,想来是不愿意让世人知道姜王夫人插手了东菏之?事?。

姜佩兮也?不敢把母亲抖落出去,便不尴不尬地笑:“还好吧。”

“还不知道这次我?能在建兴待多?久,说不准哪天又要被贬斥。弟妹,你收留我?吧,这样我?就不用伺候那群老东西了。”

周七手撑扶椅,倾身?凑近手头颇为宽绰的贵女,“弟妹,我?办事?能力也?不差。你收留我?,我?效忠你。你都收留了那么多?人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呀。”

姜佩兮扫他一眼,“朝定公,你是有品级有封号的县公,不需要我?来收留。”

“需要的。收留一下嘛,我?又不费钱。”他极为认真地推销自己,

姜佩兮挂着得体的微笑,“不行。”

“好吧。”他语气间满是遗憾。

突如其来的灾祸砸得造律吏们头昏眼花,心惊胆战。为了能尽早离开这祸地,他们眼睛不停地看了一天法令,又在不合适的地方作注写下建议。

好不容易赶在日将薄暮时,把这份堪称横祸的工赶完,将预备告辞离去,抬眼却?见上首两位贵人举止亲昵,言笑不防。

他们吓得猛地低下头,恨自己长了这双眼睛。

“看完了吗?”上首的贵夫人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造律吏战兢着起?身?作揖称“是”,不敢抬眼。

看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姜佩兮看向身?侧的人,“你得安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