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
好半晌后,姜佩兮向老妇颔首,“请您节哀。”
“没?什么好哀的,世道就是这样。”
老妇又黑又苍老的脸挤出笑,她看向年幼的孙子,“只是不知道,等我死后,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男孩已回到老妇身边,伸手揪住这位他在这世间最后至亲的衣摆。
“会有?办法的。”被簇拥的贵人说话时徐徐缓缓。
她身上的衣裙很利落,也没?带什么钗环首饰。不知情的人,很难猜到她的身份。
“一切都?会有?办法。事情总会变好的。”她说。
“天黑后看不清路,你们找家驿站留宿,等明日?再回家。费用让掌柜去府署结账就行。”
五月的日?头烈,风像是裹着热浪,阵阵往人身上撞。
在这种风吹日?晒的奔波中,姜佩兮已不如当初白皙,皮肤也粗糙了许多。
“下次你们不用再跑这么远来领药。城西也会开设领药处,不止一处。你们可以就近领。”
“或许会有?人送到你们家里去,您不出门便可以拿到药。”
仅设一处施药点?,有?多方面的考量。
最根本的原因,便是药材稀缺,疾疫将延续的时间未知。
因担忧出现冒领、多领的现象。
便只好出此?下策。
但如今已配出治疗的药方,虽药效还不稳定,要服用多副。但总归算是看到了希望。
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疾疫不再全然未知,吝啬保存的药材也有?了消耗的数目。
姜佩兮意?识到,这些原先制定的规章该改了。
回到府署,姜佩兮立刻召集众多管事商洽施药点?的设置。设置几处,在哪里设置,都?需一一落实。
除了多设施药点?,姜佩兮还要求管事们核对出仅剩年老者与年幼者的人家。
这些人家需重点?关注,必须分人专管,尽量送药到户。
至于那个因遵守条例而?与老妇发生争执的差役,姜佩兮厚赏了他。
改旧为新是一回事,严格遵守是另一回事。
查访完临城,姜佩兮又赶往门利。
自治疗疾疫的药方出现,姜佩兮行事大胆许多。她甚至敢往收容病患的医馆跑,侍女不放心,给她围了三层面纱。
屋里味道很冲人,有?姜佩兮讨厌的血腥味,还有?病患的呕吐物。
放在以前,姜佩兮绝不可能涉足这样的地方。就是如今,她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能走进?来。
大夫们配出的药方治疗效果很慢,改进?的空间还很大。
病患们躺在瘦窄的病床上呻|吟,尽管不断有?大夫给他们施针喂药,可他们仍旧难受极了。
在大夫告诉是谁来看他们后,离姜佩兮最近的病患睁眼望向来人,“我们都?以为碰上这种病,会被烧死。”
姜佩兮垂眸看向他,“当然不。只要你们活着,就没?人能烧死你们。”
“从前碰上这种事,就只能是等死。”
“我会竭我所能救你们。这是我立身于世的意?义。”她说。
“我们都?说如果能活下来,要给您立长生牌。日?夜上香,为您祈福。”
“不用,你们活下来就好。”
她的目光满是平和?与悲悯,“活下来,是你们自己的努力,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姜佩兮做事算不上出色,处理问?题也完全不老练。
但这里的人,对她完全包容。
他们不批判她是否制定了最佳方案,也不计较她决策里的瑕疵。
他们只希望,这位代表世家的权贵不要将他们遗弃。
所见是破败死寂的城池,所感是脆弱单薄的生命。
忙碌回首的不经意?间,姜佩兮会想起周朔,前世的周朔。
是否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