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闪电划破天空,在一瞬间照亮山河大地。
他看到门仆惨白的面色,“我,要与桓家嫡长女桓滢,退婚。”
“轰隆隆!”
雷声在空寂的天地里炸响。
雨滴密密匝匝打了下来,打在王柏的身上,打在从未愈合的伤口上,像是受刑。
他看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洇出红色,混在雨里,晕开一片血色。
他很快被控制,押送往桓家主家,他跪在桓主君的面前?。
桓主君高坐明堂,手上盘着珠串,沉吟不语。
“让开!都给我让开!王柏呢?有?胆退婚没胆见我?”
他听到了桓滢的声音,听见了剑刃劈碎瓷器的声音。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身上的雨水血水一齐滴落在华美的地毯上。
“姑娘,姑娘,主君说不许您见他的。”是仆人在阻拦。
“滚开。”
争执的声音忽然?停止。
他的视野里慢慢出现黑色,出现血液一样蔓延的赪桐花。
他抬眼?向上看去,看到锋利的剑光,看到桓郡君冰冷的神?情。
他灿然?一笑:“清妍,许久不见了。”
桓滢神?色冷得?像要结冰,她咬牙切齿:“王柏,王大郡公,你可真行。”
她把剑摔在王柏的身前?,转身向桓主君走去:“退婚,退就退,谁求着要嫁去他们宛城不成?”
桓主君盯着女儿?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也好。”
桓滢站在父亲身边,她冷冷看着身上全是血的人,“王柏,今日不是你来退我的婚,是我退了你的。”
“滚吧,华阴不会再欢迎你。”
桓主君摆了摆手,压制着王柏的侍卫终于松开手。
王柏撑着地慢慢站起,起身后他笑盈盈看向桓郡君,抱拳拱手道:“多?谢。”
他被轰出了桓家。
昏暗的天地里雨水冲刷着世界,这场闷热潮湿的雨已经?酝酿了太久。
照亮天地的闪电,接连而至的响雷,宣泄着炎夏的怒火。
王柏慢吞吞往山下走,任凭雨水打在身上,酷暑里他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
雨水逐渐模糊了视线,他不再能看清前?路,但心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把事情闹大了,宛城与华阴的婚约作废,至少王柏与桓滢的婚书已成一张废纸。
他履行了他的誓言,贯彻着他的忠诚。
王柏压不住唇角的笑,他不再有?可能迎娶世家的女郎。
王氏会放弃他,他不会成为主君,不需要能执掌宛城的主妇。
他已成废子。
他一脚踏空,从石阶上滚下。
脑子昏昏沉沉,意识被逐渐剥离,他仰面躺着,雨水打在脸上,耳边是喧嚣的雨声。
啪啦啪啦吵个不停。
“你到底发什么疯?”他听到带着潮气的声音,满是冰冷厌烦。
他勉强睁开眼?,雨水滴进眼?睛,使他只?能眯开一条缝。
沾上泥水的裙角,从底边不断蔓延向上的赪桐花,像是死亡路上的黄泉花。
他才没发疯,散木无用,毁掉一切荣誉,就不会再被安排。
他才有?可能与阿娜莎在一起,才有?可能使他们的婚姻得?到认可,他清醒得?狠。王柏想。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最后的记忆是油纸伞边缘,连成线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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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柏在一间竹屋醒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
清透的光线透过竹窗照进屋子,屋内是雨后才有?的清新空气。
王柏抬手遮光,手盖在眼?睛上,不太想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
他掀开被子,起身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没找到发冠,他便不束发,就这样披散着头发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