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夫过来吧。”
在不知道?伤势前,阿商的确不宜强行走动?, 姜佩兮同意这个提议,扶着阿商到屋里坐下。
周朔让人去请大夫, 又让里宰把里头的干活的妇人都叫出来。
“今天的事, 不要声张。”周朔淡声关照。
里宰忙点头,弯下腰:“是是是,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看着里宰带着妇人们离去,周朔便站在门口,没再进去。
年?老的妇人被再次请来,深一脚浅一脚在沙土里前进, 她头发花白,年?事已高, 本该颐养天年?。
因建兴贵人的吩咐,她便被半胁迫地?从邻县请到宁安来侍奉。
周朔看着被拽到屋前的老妇人,喘着粗气的她似乎下一刻就会梗死。
替她掀开?门帘时,他?说:“有劳。”
毫无意义的语言,却被用来减轻自己的罪恶。
荒僻苦寒的宁安,不可?能会有女大夫,但他?提出的要求一定会被满足。
他?和姚籍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施暴者,周朔想。
或许有点区别,他?更虚伪。
老妇人被拽着向屋内走去,他?们擦肩而过,周朔没往屋里看,放下门帘后仍站在门外。
他?不是温室里不知人间疾苦的花,知道?下面人执行的手?段,更知道?老妇人这样的平民轻若草芥。
他?们无法反抗暴力,在面对拥有强权的世家时,连喊疼的声音都消失了,更勿论反抗之心。
阿商受到伤害时,甚至不敢抬头确认施暴者的面貌,本能指使她磕头求饶。
他?很理解她的本能。
是恐惧,是绝望,是知道?自己的生?死轻若鸿毛,只在贵胄抬眼?覆手?之间。
他?明白这种感觉,他?曾和他?们一样。
枯黄的大地?不见半点绿色,周朔的目光随土地?延申到天边。
他?至今仍和他?们一样,只是世家贵胄的棋子?玩物,会被任意损毁丢弃。
湛蓝的天空下,没有生?机。
在这片世家的土壤上,是不会有活路的。
荒芜萧疏的九洲里,连路边的野草都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在野草中,他?也是最低贱的一棵。
“哪门子?的下流旁支……不过一个抛亲弃族的家奴,一个主?家养的傀儡……到底是下层出身……”
妻子?的话在耳边回响,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红梅上积的白雪,檐下挂的冰凌。
抛亲弃族、傀儡……
周朔垂着眸,理了理衣袖。
白色的纱布缠在手?上,黑袍衬着格外显眼?。
他?揭开?纱布,一圈圈将纱布取下,露出自己嫩肉外翻的掌心,上面歪斜着一道?道?丑陋的痕迹。
大夫处理得很好,现在拆开?纱布也没出血。
但他?宁可?伤口渗血,越多?越好,至少能遮住那些不堪。
这很可?笑,腐烂败坏的内里妄想用鲜血覆盖罪恶,周朔想。
展开?手?心,细细看那些伤痕,他?感觉不到疼痛。
除了接下鞭子?的那一刻,手?心传来刺痛外,后面便没什么知觉了。
止疼药千金难得,宁安是什么地?方?一个穷乡僻壤的大夫,根本拿不出止疼药。
他?又撒了谎,但这无关紧要。
他?不需要她的关怀,也不需要这些惺惺作态的爱惜。
世上可?不会有白得的便宜,付出就是需要回报,那么……她想要什么呢?
宗族?权势?名誉?
都不是。
他?一直看不懂她,直到她提出了和离。
她只想离开?他?。
这并不让人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
他?见她的第一面只是匆然一瞥,隔着发枝的黄素馨。
纯净美好的黄素馨,被雪簇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