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寒已经来到湛尧身边,他看了一眼老人身后的房子,房子的院子里还坐着一个年轻妇人,妇人手中抱着一个襁褓,看着像是在哄一个孩子,然而细看便知,那襁褓里空无一物。
老妇人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叹气道:“我方才在屋里做饭,我那媳妇发了疯病,看不住孩子。”
“为什么?”湛尧问。
这世上真有人能发疯?他从没见过。
他所经历的最大的伤痛便是亲眼看着母后自尽在眼前,就算是那样,他都没有发疯。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他所受的打击更痛苦?
老妇人说:“我儿前几年死在战场上,家里断了钱粮,她怀里抱的那个是当年被饿死的二女儿,那之后,她就发了疯病,日日抱着女儿的襁褓坐在院子里,盼着丈夫回来。”
云非寒听了便知是怎么回事:“那些抚恤金可补发到手了吗?”
老妇人听他这样问,浑浊的双眼才有几分波动,继而又有了泪水:“君上...君上是念着我们的,那钱年初的时候就成倍的补到我们这些人家手里,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钱来得太迟了,我孙女没了,我儿媳妇疯了,那钱又有什么用呢?”
“要是当年就有这笔钱就好了,不用多,一两银子就够给我孙女看病了。”
老妇人看向锦衣加身的湛尧,以为他是皇城来的大官,便凑上去用一种悲凉的语气质问:“一两银子,就能救孩子一条命,那是我儿子用命换回来的,我们应得的钱,可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要来跟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抢那救命钱呢?”
湛尧哑口无言。
“宫里的太后娘娘,要什么没有啊,要什么没有啊?非要来抢我们救命的钱。”
老妇人开始自言自语,她领走了自己的孙子,一直在念叨:“她真该死啊,她真该死,要是落到我们手上,我要剥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给我孙女偿命。”
这咒骂声字字都带着血,落在湛尧耳中,他扫视整个小镇,那些老人眼底的麻木,那些妇人脸上的痛苦,都是母后的手笔。
是她稳坐高位,拿着刀,把这种麻木与痛苦刻在这些子民脸上。
湛尧从没看过母后手里这等“杰作”,今日他看到了。
他在太阳下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很干净,母后从不让他拿“刀”,但这把“刀”割掉的人命,他们的血飞溅出来,也洒在了湛尧的掌心之中。
云非寒见他出神,脸色也有几分苍白,便想带他回马车,湛尧却忽然问:“我母后,她...真的该死吗?”
云非寒:“王爷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湛尧抬眼对上云非寒的目光,自从离开国都,云非寒的目光总是平静温和,没了从前的戾气。
他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让湛尧听自己心里那个答案。
“我......”湛尧想说什么,却被弯刀的出现打断。
小镇外围,忽然蹿出百余黑衣人,这些人手持弯刀,是西狄的杀手贺贤为了一击即中,派了最狠的一批杀手。
周遭立刻乱了,镇上的人全部躲进家里,紧闭门户。
周离等人提刀反击,却明显比上次在城外对抗袭击要吃力许多!
这些人今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云非寒的命,因此全是杀招。
云非寒随身带着剑,交锋之间,剑都被刀砍出破口,但就算是一把断剑,在他手里也能令人胆寒生怯。
以他的能耐,本就可以在百余人的包围中做到全身而退,自保不成问题。
这群杀手见他如此难对付,便把目标转到了齐王身上。
贺贤那日说,只要湛尧在刺杀中做云非寒的累赘,云非寒有了后顾之忧,便会露出破绽。
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不可能无敌。
湛尧确实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反抗,不知闪躲。
可他并非为了贺贤的计划,他只是在找答案。
那个答案已经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