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清嘉后来破天荒地和方奕讨论了这个话题,她主动上前的时候,方奕甚感意外:“只要在做和不做坏事之间徘徊,即使选择了善,也难以置身于所厌恶的恶之上。选择是一种卑贱的动摇。良家妇女高于淫妇吗?她们同样被贞节捆绑。真正的善并不同恶对立,它永远高于恶。恶侵犯的并不是善,只有蜕化的善才会受到侵犯。 ”
为防止戴清嘉误入歧路,方奕特地补充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们需要辨别虚伪的成分。但是,虚伪或许是文艺作品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为了表达自已的坦荡和对戴清嘉的歉意,男生给她送了一束花,不敢送玫瑰,送的是百合。
戴清嘉在家楼下收到花,她受赠过的花不计其数,并不放在心上,本可以转手丢弃,但见花姿雅致,很适合放在家里,便抱着上了楼。
她一进门便踢掉了脚上的鞋,找不到自已的拖鞋,也不急着找,在客厅和厨房逛了一圈后,门口传来轻敲的声音,她光脚走回去。
俞景望拎着一串从她家门上拔下来的钥匙:“你回家是不关门的吗?”
戴清嘉半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浑不在意地问:“你们家有花瓶吗?”
俞景望发现她怀里捧着一束百合花,几乎怀疑她是故意的,他皱起眉,说:“你不知道你姐姐对花粉过敏吗?”
戴宁笙唯独对百合花粉过敏,他亲眼见过一次,两人一起吃饭,隔壁桌的百合花导致她全身起了红疹。
戴清嘉先是一怔,随即表示:“我不知道。”
俞景望点破说:“就算你不关心她,但涉及这些方面,最好还是注意一点儿。”
“听俞医生的意思是,我不关心姐姐很不应该,不知道她过敏的事更加不应该。”
俞景望反问:“她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戴清嘉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裙摆因为室内无风而静止,她小腿前后交叠,光裸的左脚点在身后:“你们不是喜欢说一切要讲缘分吗?比如说,我呢,是重度的颜控,但不代表所有长得帅的男孩子我都喜欢。”她低下头,轻慢地拨弄着百合花,花粉细细地飞扑出来,“就像,我和姐姐是姐妹,但不代表我们有很深的感情。血缘是随机的,如果有缘分,可能我们会很亲近;没有的话,不合适的话,也不过是随机地被命运安排成为亲人关系的各自两个人。”
俞景望回家还有事情要忙,并且戴清嘉的话一般不具有听的价值,他却莫名地停在门口,听她胡言。
戴清嘉抬起头,粲然一笑:“总之,不要深究,虽然这是你们这些成绩好的人的习惯,但是深究起来会不太开心。”
俞景望说:“我从不会深究他人的亲密关系。”
戴清嘉点点头:“换一个角度,三岁一个小代沟,五岁一个大代沟,我和姐姐的深沟实在是难以逾越。”她轻啧一声,“俞医生,我和你之间同样有两道代沟。”
俞景望指了指她的花,本想让她及时处理,她却径自转身走了,依然我行我素。
俞景望忙着写论文,一时忘了这件事,等他结束,正是黄昏时分,他换了衣服准备去医院,阿姨却在门口拦下他:“俞医生,这束花是隔壁家不要的,我看还很新鲜呢,这么扔了是不是太可惜啊?”
他的目光顺着阿姨所指,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百合花。垃圾桶是透明的,里面只倒置盛放着一束花,笼罩在夕阳的暗金色之下,像精美的展示标本。
俞景望以前不经意地对戴宁笙提起过戴清嘉:“你和她的关系一直是这样吗?”
戴宁笙一愣,颦眉道:“这样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