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上不了台面,描写肮脏的东西时常会让人感觉冒犯。”俞彦珊理所当然地说,“我更喜欢《红楼梦》。”
戴宁笙似乎打算说什么,无意间抬眼,看见戴清嘉站在舞台上,静静地看着她。
方奕说戴清嘉最鲜明的演员特质是她随性的同时感觉敏锐。演员想以假乱真,就要比虚构人物付出更真实的感情。这是她第一次创造角色,已经在揣摩代入的过程中和原作建立了心理联系。她喜欢并且能感知这一部作品。
之前农民工阅读海德格尔的著作引起争议,媒体撰文《为什么不承认一个农民工思考海德格尔是不太正常的事》,但是所有人都能认同农民工阅读《金瓶梅》。《红楼梦》高悬在中国古典文学殿堂的顶峰,这是距离戴清嘉很遥远的世界。
农民工被排斥在哲学之外,就像戴清嘉被排斥在知识性的学校和家庭之外。她觉得,自已永远无法像俞彦珊一样更喜欢《红楼梦》。
哪怕戴宁笙大肆批判《金瓶梅》邪恶、混乱,像俞彦珊一样极尽讽刺,又或者,更直接一点儿,指着戴清嘉的鼻子说她三番五次和俞景望不清不楚,她都会好受一些。
但是戴宁笙说她不看《金瓶梅》,不是反对,不是讨厌,是她甚至不会降下目光看。
台下昏暗,台上光明,中间是明与暗的交界,戴宁笙和戴清嘉分立两侧,沉默地对视。
灯光下,戴清嘉明艳逼人,戴宁笙立在暗影里,看向妹妹,辨认出她眼神里前所未有的寂静。
戴宁笙心里一紧:“瞳瞳,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戴清嘉脊背直挺地走下台,和戴宁笙擦肩而过。其实她很少这样端正稳重地走路,强大的气场笼罩着惊人美貌,无法分清楚两者是谁成就谁。
后来戴清嘉和俞彦珊在卫生间遇见,公主自然不会为愚弄他人感到愧疚。戴清嘉对她视若无睹,洗过手就要离开,她主动说:“如果你真是美丽又狠毒的女孩,我反而高看你一眼。可惜我没看错,你只不过是美丽的废物而已。”
“我没猜错的话,发给你剧本,是你第一次知道《金瓶梅》吧?昨天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剧社排练吧?”她轻声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你在幻想凭借什么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呢?哦,beauty is truth(美就是真理)?”
戴清嘉比俞彦珊高一两厘米,而后者以蔑视的神态看着她:“可能你以为我是因为宋予旸、戴老师的关系针对你,我确实讨厌你,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你德不配位,所有人都是靠自已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但是你呢?我看不起通过走后门的人。我厌恶你的态度,你只会走捷径,就算真的因为漂亮做了演员,也最多是演一演不入流的电视剧,《金瓶梅》是好作品,给你《金瓶梅》的剧本,算是抬举你了。”
“说完了吗?”戴清嘉挑起嘴角,“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卢珂和我说,成为明星或者偶像,就是有一种吸引别人目光的能力。不管善意还是恶意,你看着我,就是把光打在我身上。你知道,注意力才是最稀缺的东西。你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我就是被瞩目的人。”
她伶牙俐齿,擅长歪理,平时可能会和俞彦珊诡辩,胡搅蛮缠起来,气一气公主不是难事,但今天她明显没有兴趣:“好了,少挡我的路。”
半夜结束手术后,同事冯昭邀请俞景望一起去医院旁边的酒吧喝酒。
医学领域的特殊在于,遵循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则,极为看重地域和派系。安城三甲医院的医生多是安大医学院毕业的,既是校友也是同事,很注重维系情谊。
俞景望是在“上交医学院”本博连读,本来就不隶属于安大医学院的校友圈子,加之他性格清冷,一般不参加酒局。今日同事盛情难却,他便应了下来。
在场还有其他科室的青年医生,大家聊得很是热络。
酒过三巡,一位妇科男医生聊起来:“前几天急诊送过来一个小姑娘,自已在技校宿舍里生孩子,大出血加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