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枳回到宿舍摇醒了百丽,话还没说完,百丽就掀开被子连跪带爬地冲下了梯子,光着脚站在乱糟糟的桌前寻找洗面奶。

“哦,对了,”百丽指了指洛枳桌前,“昨晚回来的时候看到信箱有你的信,帮你拿上来了。”

洛枳从自已的桌上拿起那两个新信封,没有寄信人地址,收信人一栏“洛枳”两个字写得俊逸至极。

只可能是丁水婧。

丁水婧是高中时少有的几个和洛枳熟络的同学,在南方著名的z大国际政治学院念到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突然决定退学,以美术类特长生的身份重新参加高考。这个决定几乎震动了所有人。

“所有人”里并不包括洛枳。大一时两个人断了联系,如果不是丁水婧的一封信,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退学的事情。

她总是这么孤陋寡闻,甚至连“郑文瑞喜欢盛淮南”这种“全校人都看我的笑话”的大新闻都不知道。

丁水婧回归高中生的生活,不在画室里就在教室,很少有机会上网,于是便爱上了中国邮政虽然洛枳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直接发短信。大多数信件都是丁水婧上课时趴在桌子上的涂鸦,她也许觉得寂寞,也许只是打发时间。信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题,时长时短。

两封信相隔一个多星期。洛枳没有看信箱的习惯,所以第一封信就委委屈屈地在楼下收发室躺了一个星期。

知道吗?今天地理老师居然把你笔记里的区域国土整治那部分复印了发给全班。真是漠视知识版权的人哪。

演算纸上只有这么一句。

邮票便宜也不能这样啊。

洛枳嘴角抽筋地拿起第二封,胡乱拆开,里面仍然只有一张演算纸,一面是信,一面是乱七八糟的解析方程。

洛枳,只有对你我才会用这种随手抓来的演算纸写信,反正你不会在乎,倒也真是省钱啊。别人都用漂亮的硬板信纸给我写信,我却连你的演算纸都没见过,你就从来没想过给我回一封信?

说实在的,我很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们这些人?

我真的想知道。

你和我认识的另一个人很像,你是对谁都淡淡的无所谓,淡到让我觉得自已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个人却是对谁都很好,好到让我误会这是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别人都无所谓,但是我知道,那个人,真的不是爱我。

她愣了几秒钟,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

长期收不到回信,丁水婧终于恼了。

洛枳很想问,不被自已所在乎的“我们这些人”指的究竟是哪些?

丁水婧每天泡在小说杂志中,却只要稍稍努力点儿,成绩就能保持在全班前十,而且人缘极好,八面玲珑,无论是洛枳这种好学生还是叶展颜那种知名人气美女,甚至是那个八卦又毒舌的许七巧,丁水婧都能和她们做出一副知已至交的样子来,倾听别人的复杂心事。

洛枳很少跟她说什么。虽然见面会主动打招呼,会象征性地跟她抱怨几句诸如“数学题很难做”“历史老师留那么多卷子简直是羊痫风”一类的话,两个人每天还可以顺道走上一段回家的路。很多人把丁水婧当成傲气冷漠的洛枳少有的几个朋友但她并不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在志愿表上填上以她的成绩能选择的最好的专业和学校,自此丁水婧在大学也定能逍遥,而且在大学这个崭新的天地中,一定会比洛枳这种书呆子还要出色得多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直到丁水婧莫名其妙地退学,去学画画。

那天,丁水婧给洛枳写了第一封信,洛枳才知道这个尽人皆知的新闻。她的信里满是委屈和困惑,语气绝望得仿佛洛枳是她精神世界唯一的救命稻草。

当然还有一点点遮掩着的隐情“我想,我终于能证明,我并没有逃避什么或者嘲讽什么,虽然他也许并不会等待我的证明。”

可是洛枳没有细究这句话的含义。这种故意露出来的尾巴,从来就不会引起她的兴趣。

恻隐之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