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笑着,在一片“你看,嫂子多疼你”的笑闹声中,坐进了椅子里。她返身退出,跑下楼梯,站在下面等待。

电铃响起来了,她转身,看到盛淮南双手插兜背靠着人工湖的栏杆站着,头侧向湖面,正失神地望着什么。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安静地立在五步以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他。

背后是海盗船带来的风声,女孩子们尖叫的声音像一阵阵海潮,广播里传来的欢快的音乐,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说说笑笑,交织成一片嘈杂的烟云。一切都是热闹的,只有他们两个是静止的,而内心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陈晓森甚至能看清那层透明的墙。

三分钟很短,也很长。

就像她见到他,短得只有两幕,但也许回味会长过一生。

温柔的秋风吹乱了她的额发。陈晓森心中一片温柔。炽烈的阳光透过湖面折射,在她眼底铺展出一片明晃晃的无望。

她会记得。

记得自已是怎样手牵着自已的男友,时刻准备迎接男友的目光,做出快乐的笑容,却在乘坐每一个游乐项目的时候想方设法假装无意中坐到他的身边。

记得她一上午废话出奇的多,好像和徐志安交往一年说过的话的总和也没有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隐蔽地夹杂两句关于他的问题。

记得她一动不动的三分钟,那么强烈汹涌的情绪化成了安静的注视观望,绵延成了不再见光死、不再混沌消失的自我存在感。x?

记得,就够了。她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插进兜里,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靠着栏杆,直直地望向灿烂耀眼的水面,直到视线一片模糊。

中午他们一行去“蚂蚁王国”的餐厅找位子,她在外面接了妈妈和姐姐的电话,示意徐志安他们先进去,不必等她。

她妈妈对于女儿的爱情极为支持高中同学,知根知底,又是高才生,人又憨厚……尽管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很多自我保护方面的事情,不过仍然能从言语中听出满溢的喜悦。

陈晓森苦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牵动着嘴角。等电话传到姐姐手里,她不再勉强应和。

“怎么了?”姐姐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姐,如果……如果你找到了一个相亲对象,一切都很合适,然后准备结婚了,可是这时候,这时候……”

“怎么了?”

“这时候,你从初中喜欢到现在的‘仙道彰’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然后要带你私奔,你会不会……”

“呵呵,”电话那边的姐姐了然地笑道,“你又胡思乱想了,我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会不会……”

“我会。”

“嗯?”

姐姐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我会提起婚纱的裙角,甩掉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跟着‘仙道彰’跑掉。”

头也不回。

陈晓森心中蓦然一片清明。

“遇到‘仙道彰’了?”姐姐的声音有些许揶揄的味道。

“嗯。”她点头,毫不迟疑。

“晓森,刚才有句话我没说……

“我知道。这只是如果。实际上你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仙道彰’来找你私奔。

“世界上不是没有‘仙道彰’,只是他不会拉着我私奔,所以我还是会乖乖地相亲,嫁人。”

“可是我不同。”陈晓森突然发现,这是第一次,她大声地说,她是不同的。

重点不在于“仙道彰”会不会在婚礼的时候拉着你去私奔。

重点在于,陈晓森发现,要跟你结婚的人,即使他再好,即使你再惜福,一旦面对一个假想的“仙道彰”,仍然会坚定地选择甩掉高跟鞋,跟着这个如果中的人逃向远方那么,无论这个如果是否会成为现实,她都会提起婚纱,大步地冲出祝福笼罩的婚礼现场。

再也不回头。

她挂断电话,走进餐厅,那几个人已经吃完了,盛淮南不在。

他们开玩笑说,盛淮南扔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