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完了陈镇的话。

如同一桶冰水,哗啦从头顶浇落。

今止越怔怔地想,是的,妻子的父母对他有意见是对的。

是他年少轻狂,在国际交流会上争一时意气,违反了保密规则,透露出不该透露的项目。

虽然立刻住了嘴。

却还是被注意到了。

是因为他。

喻昼才会有那场灾祸。

他的妻子、他从没见过面的孩子才会去世。

今止越痛苦自责了二十年,如今,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

他发现,自已根本没有立场去见女儿。

就像喻樊考虑的那样。

如果在他身边,囡囡只有两条路能走。

困在这处冰冷枯燥的军工所,日复一日地望着外面的世界,隔五年十年,等到一个项目结束,今止越休假,才能带她出去一次。

或者,从小养在外面,没有亲人,只有一个一年、甚至几年才见一次面的父亲。

今止越,他是一名硕果累累的高精尖军工人才。

却同时,是一个无用的丈夫、失败的父亲。

今止越平复着心中激荡情绪。

放在桌面的手还在微微轻颤,喉音嘶哑。

“我跟着周湄去过周芒墓前祭扫,却从不知道,她是为了粥粥而死。”

连周湄,也只知道自已的姐姐是在一次临时任务中牺牲。

陈镇看向今止越,神态终于变化。

他叹了口气。

“喻樊先生和陶庭月女土,在生前时常去周芒墓前祭拜,他们立了一份遗嘱,大部分钱款留给外孙女,另外一部分,留给了周芒的父母,以及专门聘请的专业扫墓人。”

“您可以放心,国家也不会亏待任何一名烈属。”

今止越呼吸急促,他失神许久,终于躬起脊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能不能……看看她。”

陈镇早在接到基因库警报时,就准备好了照片。

他将自已的手机推到今止越面前。

“她过得很好,养父母很喜欢她,如今,已经有一段稳定发展的恋情。”

今止越喉结滚动。

他倏而生了几分恐惧,指尖掐进掌心,顿了片刻,才如同生锈的机器人一般,一卡一卡地往下低头。

落了视线。

在看清照片上身姿窈窕的少女时,今止越喘息沙哑,蓦地站起身。

“是她、是她……”

“我的囡囡……”

上天垂怜。

原来早就将他的宝贝,送到了他的眼前。

-

晚上六点。

书房的门打开,聊了许久的三人终于一起走了出来。

郁惊画正往餐桌上端凉菜盘。

听到动静,下意识抬眼望去。

郁正烽半搂着妻子,侧头低声安慰着,梁漫眼眶泛着红,小幅度的点头。

谢与走在他们身后,神态淡淡,眼中带着几分思忖。

但对上郁惊画的视线。

幽暗深邃的黑眸,立刻柔软下来,恢复到了平时的温柔。

郁惊画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母亲明显哭红的眼眶,不安问道,“妈妈,怎么了?”

梁漫露出笑来,“没事,就是和小与聊起你之前的事,想到那么小的小团子,好像眨眼间就长到这么大了,有些感慨。”

郁惊画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