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停了。
她俯下身,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正静静地躺在门内的青石板上。
她没有立刻去捡。
在这戒备森严的将军府,能无声无息潜入她院中的,绝非等闲之辈。
曲昭昭贴着门板,侧耳倾听了许久。
直到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动静,才缓缓蹲下身,用验尸刀的刀尖挑起那张纸条。
展开。
熟悉的笔迹,力透纸背,一如其人。
是沈舟琰的字。
她心头一震,几乎以为是自己魔怔了。
他此刻不应该在洞房花烛吗?
【昭昭,见字如面。攸宁之事,我已尽知。非你之过,乃我之失。给我些时日,此般受制于人之境,绝不会长久。等我。】
寥寥数语,没有一句情话,却字字千钧。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因攸宁公主的逼迫才离开长安。
他没有怪她不告而别。
他让她等他。
朱雀街上那张痛苦绝望的脸,与纸上这沉稳坚定的字迹,在她脑中交叠。
那颗被生生撕裂的心,似乎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
可预想中的波澜壮阔,并没有出现。
她的心湖出奇的平静,像一场暴风雪过后的冰封河面,冷硬,沉寂。
曲昭昭走到桌边,摸索着点燃了烛台。
昏黄的火光跳跃,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被火焰一点点吞噬,卷曲,变黑。
最终化为一撮轻飘飘的灰烬,落入铜制的烛台里。
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话。
尘归尘,土归土。
……
次日清晨,顾长风便来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劲装,更显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军人的肃杀之气。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长乐宫。”
曲昭昭正在整理药箱的手猛地一顿,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去见攸宁公主?”
顾长风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不去。”她想也不想地拒绝,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为何?”
“将军明知故问。”曲昭昭垂下眼帘,继续收拾着瓶瓶罐罐:“我不想见她。”
更不想再和沈舟琰扯上任何关系。
顾长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深沉,仿佛能穿透人心。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曲昭昭,你的事,我都已经查清楚了。”
曲昭昭的动作彻底停住。
“攸宁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她自幼受尽宠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你怕她,我理解。”
“我不是怕。”曲昭昭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
“你不是怕她,你是怕连累沈舟琰。”顾长风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伪装。
“怕他因为你,失了公主这个靠山,断了青云路!”
曲昭昭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