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傅海泉的声音传来：“杭州的周老板来了，你打扮打扮，七点和平饭店。”

罗静伊翻出最贵的貂皮大衣。

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青黑，扑再多蜜粉也遮不住。

她突然想起叶茜澜。

那个总是一身素净旗袍的前朝格格，现在在哪呢？

包厢里的雪茄味呛得她咳嗽。

傅海泉正和周世昶碰杯，见她进来只抬了抬下巴：“坐。”

周世昶油腻的目光黏在她大腿上：“弟妹比报纸上还俏！比之前那个前朝格格有味道多了！洋派，够劲儿！”

“海泉......”

罗静伊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她刚开口。

傅海泉就把菜单扔过来：“点餐。”

语气熟稔得像在吩咐厨娘。

席间两个男人谈论着码头生意。

她插不上话，刀叉碰在盘子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周世昶突然压低声音，眼睛却瞟着罗静伊，“爱新觉罗家的古董渠道断了？”

傅海泉却只是笑笑，拍了拍周世昶的肩膀，眼神往罗静伊看：“喜欢吗？”

周世昶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海泉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漂亮女人？”

傅海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小声说：“喜欢就带走。反正我也玩腻了，放家里占地方。”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罗静伊说：“带周老板在上海玩玩吧，就当给他接风了。”

周世昶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去拉罗静伊的手：“走，带哥哥出去逛逛，杭州这地方，没上海好玩。”

罗静伊用力甩开他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傅海泉！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海泉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一丝感情：“开玩笑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回家吧。”

回程汽车里，傅海泉突然掐住她下巴：“怎么不说话？”

罗静伊看着窗外，“最近有点累了。”

第十四章

深夜，书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罗静伊光脚站在走廊，听见傅海泉吼：“继续找！把上海滩翻过来也要找到叶茜澜。”

秘书小心翼翼的说：“爷，万一罗小姐知道......”

傅海泉的冷笑让她浑身发冷，“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读过洋书的玩物。”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穿了罗静伊的心。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傅海泉的一个“玩物”

原来那些求婚誓言、婚礼誓词，还有新婚夜里他搂着她说的“一辈子对你好”。

全都是假的。

她想起自己当初还傻乎乎地感动，觉得傅海泉是真心爱她这个“新女性”。

现在想来，不过是他逗弄笼中鸟时说的俏皮话。

罗静伊捂着脸，哭着跑回了卧室。

刚进门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她认出是当初傅海泉求婚时给的地契。

上面受益人赫然写着“叶茜澜”

罗静伊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傅公馆找叶茜澜时。

看见她正对着一尊破碎的玉镯发呆。

当时自己还趾高气扬地说“管好你家男人。”

现在才明白，那个被她嘲笑的“落魄格格”才是傅海泉藏在心底的人。

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站在戏台子上的小丑。

罗静伊瘫痪地坐在地上，一直到天亮。

窗外传来黄包车夫的吆喝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罗静伊扶着梳妆台站起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妆哭花了，头发乱糟糟的。

哪里还有半分“新女性”的骄傲？

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