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坐着二十来个女学生,齐齐整整地望着讲台。
讲台上站着一位女教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同学们,今天我们讲《少年中国说》。”
女教师的声音清亮,“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这话说的不仅是男儿,我们女子也一样。如今广州有了女子学校,你们更要珍惜读书的机会,不可困于深闺,要学知识,长见识,将来才能为这世道做点什么。”
底下的女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有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小姑娘站起来说:“邓先生,我阿娘就说女子认得几个字就行,免得被人骗了去。”
女教师笑着问,“那你阿娘被骗过吗?”
小姑娘摇摇头:“阿娘不识字,买布的时候总怕算错账,每次都要拉着我去。”
“这就是了。”
女教师拍了拍讲台,“读书不是为了嫁人,是为了自己活得明白。就像你们将来要嫁人,也要看看对方是不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总不能嫁个睁眼瞎吧?”
叶茜澜靠在窗边,听得入了神。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女教师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站在那里,自信又大方,像一株挺拔的白兰花。
叶茜澜看得有些怔神。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捧着《诗经》摇头晃脑,祖母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想起嫁入傅家后,傅海泉送她的那些珍宝,不过是把她当个精致的摆设。
而眼前这位女教师,却在告诉这些女孩,读书不是为了嫁人,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十六章
下课铃响了,女教师收拾着讲台上的书本,一抬头,便看见了窗外的叶茜澜。
“您是?”
叶茜澜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先生好,我是对面清韵阁的掌柜,我叫叶茜澜,路过听见您讲课,一时听入了迷。”
女教师眼睛一亮:“原来是古董铺的老板娘。我姓邓,叫邓静宜,是这里的国文老师。”
邓静宜走到叶茜澜面前,递过一块手帕:“擦擦汗吧,这天儿站在太阳底下,容易中暑。”
“多谢邓先生。”
叶茜澜接过手帕,“您刚才讲得真好,我小时候……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邓静宜笑了笑,“我在北平念大学时,听胡适之先生讲过,‘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女子读书,也是为了争这份自由。”
她看了看怀表,“下节课还有二十分钟,要不要进来坐坐?”
叶茜澜跟着邓静宜走进教员休息室。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墙上挂着孙中山先生的画像,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邓静宜给她倒了杯茶。
“叶太太对古董很在行?”
叶茜澜接过茶杯,“略懂一些。家父喜欢收藏,从小耳濡目染了些。”
两人聊得投机。
邓静宜听说她会鉴定字画,立刻来了兴致:“我们学校图书馆收了几幅旧画,一直不知道真假。改日能否请叶太太帮忙看看?”
“荣幸之至。”
叶茜澜抿嘴一笑。
这是她来广州后,第一次感到与人交谈这般愉快。
回家的路上,她路过一家文具店。
她在橱窗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买了个本子。
回到店铺时,阿福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叶茜澜没叫醒他,轻轻走到后堂。
拿出那个新买的本子,用毛笔在扉页上写下“茜澜笔记”四个字。
叶茜澜翻开本子,提笔写下今天听到的话:“少年强则国强,女子强则家兴。”
自打那天听了邓静宜的课,叶茜澜便像是找到了一处心之所向的港湾。
只要店铺生意不忙,她便会揣着个布本子,悄悄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