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所感,昏迷中的人手指微微一颤,她急忙将他的手握住,安抚般摩挲着他手背上冰凉的皮肤。等着昏迷中的人睡得安稳了,陆晓怜才苦笑着继续说下去:“师兄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他想要一个真相,我总不能拦着。”
金波道:“至多再两日,我便能将陆掌门身上的‘失心蛊’逼出。到时?候,看叶广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止是叶广,还有贺启。”陆晓怜垂眼盯着贺承昏睡中仍微微拧着的眉头,“他虽然没有说,可我看得出来,知道贺启与凤鸣山勾结,与无涯洞、逐月阁两起杀戮都有关联,他心里很不好受。从?枕风楼来青山城,长途跋涉,到后来他实在撑不住,终日神志昏沉,有一日也不知是把我认成了谁,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反反复复地同我说抱歉,说是他没把贺启教好。”
说到这里,陆晓怜恨得咬牙。
她与贺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她的印象里,贺承没掉过几?次眼泪,小时?候上房揭瓦摔断了腿没哭过,后来替陆岳修背下无涯洞外残杀同道的骂名没哭过,伤病缠身被逼得武功尽失时?日无多也没哭过,却为贺启的事,愧疚得病重昏睡也不得安稳。
陆晓怜双目猩红:“我那时?,恨不得杀了贺启。可我偏偏知道,师兄舍不得!”
“他大约是把你当做当年在湘城捡到他的那个老乞丐,那是贺启的亲爷爷,病死前把唯一血脉托付给了小承。”庄荣叹气,“这孩子明明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怎么没学会一点我的没心没肺?面上看着没什么,暗里心思却这么重。可话说回?来,叶广咬定了蛊虫与他无关,如今贺启下落不明,即便两日后金姑娘当众逼出蛊虫,又能如何?”
“师兄也想到了这一节。所以他”话到这里,陆晓怜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最终是钟晓替她将事情说完整的:“所以师兄离开枕风楼时?,便请枕风楼放出了消息,说他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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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最后一口气要回?青山城落叶归根,死前只还有一个愿望,便是想再见?贺启一面。”
最难的话已经由?钟晓说了,陆晓怜稍稍缓过来:“师兄说,兴许贺启不是个好孩子,可贺启应该还是个好弟弟,他总会排除万难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其?实,从?钟晓和陆晓怜此前传来青山城的书信中,庄荣等人已经知道贺承的状况不大好。那时?他们总觉得自己还能为贺承做点什么,可亲眼看见?贺承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所有人的心都沉沉坠下去。
他们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伤病中艰难辗转。
许是回?到青山城,贺承强撑了一路的那口气松了下去,他这一次昏厥不仅没能迅速醒来,入夜之后,还毫无预兆地起了烧,额头滚烫,四肢却寒冷似冰,分外骇人。
庄荣请来的已经是青山城里顶好的大夫了。陆晓怜认得这位大夫,她小的时?候稍有头疼发热,即便是在三?更半夜,陆岳修也要打着灯笼亲自去请这位大夫,不出三?贴药,便能药到病除,确实是杏坛妙手。
可是这位杏坛妙手却对如今的贺承束手无策。
枕风楼的药用得很重,服过枕风楼的药,寻常大夫开的方子便不大起作?用了。大夫翻过陆晓怜仔细誊写下来的、贺承近来的用药情况,只连连摇头:“方子是能开,可药性?太弱,于他起不了作?用,药性?太烈,他的身子又受不住。”
庄荣追着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便不管他了吧!”
大夫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庄荣,只看向陆晓怜:“他这情况恐怕不是第一回了吧?如今,也只能靠他自己熬,能挺过一夜,便又是多活一日。”
庄荣不是没见?过贺承生病、受伤,他只是还不能接受在自己身边长成名扬江湖的鲜亮少年的那个孩子,要凋谢在这样好的年纪里。
他心慌,他着急,他怨愤。
他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即便他已经武功尽失,经脉断绝,他再也不能指望着他学尽青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