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巨宦高官之门,专一钻营,最会祸害大户人家的女眷,这么些年,还不知弄坏了多少人,造了多少业障。”说着便将自己盘算好的计划通盘说出,又道:“我的面子如果不够,只怕还要烦你打个招呼呢。这种婆子最坏的,只怕她有什么后手,再翻了盘就不好了。”
徒兴有些兴奋地应下,黑暗中的眼睛亮如琥珀,叫贾环一时为之目眩。
过不几日,果然有人向衙门里举报,说有一马姓妇人,私设淫祀,妄行巫蛊。这两条儿,哪一条儿都不是好沾惹的,而后者之严重还倍胜于前。这种事儿,民间屡禁不止,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但既然有人来检举,那就怎么也要管一管。县官当即发令,命将人捉来。审理此案中,又意外发现了这婆子的住处有许多做法用的纸人,还有一本账目,记了许多内宅妇人的阴私事。这一下,案件审理速度猛的加快,在相关人等的催逼下,衙门里快速办案,快速结案,判了一个斩立决。马道婆被押往刑场送掉性命的当天,百姓夹道观看,兴高采烈。
马道婆送了命,赵姨娘压在她手里的那五百两银子的欠契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第58章 58
贾环自来坚持原则, 虽然实际上已经属于统治阶层, 却一向尽力避免被周围同化。说他天真也好, 说他迂腐也罢, 他总觉得要是要是随波逐流了,那不仅是对不起前世师长的教导、社会的陶冶,更是对自己的背叛。
一直以来,他都尽力不采取他这个身份应该采取的方式来对事对人。丫头们偶然做错了什么事儿, 他也不骂, 小厮们有什么疏忽,他也不生气。都说他的脾气和宝玉一样好,殊不知, 他那种好完全和宝玉不一样。
他在这里长到这么大, 虽然不能说一直尽力与人为善,确实也没办过什么阴私事儿。马道婆确实该死, 不管是基于她做的事儿,还是基于情理。贾环本不必为此感到心虚,但他还是做了几天噩梦。醒来也不知自己梦到了什么, 只记得梦中纠缠混乱,醒来往往就是一身大汗。值夜的小厮睡得沉, 雷打都不动,倒是徒兴察觉了他的异常, 时时过来与他开解。
贾环本以为像徒兴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顶顶娇贵的王孙公子并不会拿人命当一回事儿,知道了他的异状,没准儿还要嘲笑他, 谁知他却真心体贴。贾环问他,他好笑道:“对,是有不少那样的混账东西,自己的命贵比金,旁人的命贱如泥,但那么想的也是顶没道德的人了。我母妃自来教导我说,人命至贵,下人的命也是命,要是非不拿人的命当命,早晚自己也会没命的。我虽不肖,岂能连这个也不明白的?”贾环听了便笑道:“王妃娘娘真是明理。”
闲言少叙,却说自元春下旨,叫姐妹们并宝玉都搬进那别名“大观园”的省亲别院后,真是个个称意。黛玉住了潇湘馆,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又有宝钗,也住了蘅芜院去。每一处又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
那园子建成时,贾环曾随贾政贾珍进去赏玩过一回,后来就再没去过。平日里大锁锁着,元春省亲日他又没去,印象越发淡薄了。虽是如此,也记得是个极精致的去处。如今园子各处都住上了人,偏贾政还想着他,特命收拾出“荻芦夜雪”一处来,叫他家来了也可去住。
这一日贾环家来,先洗去了风尘,湿着头发倚在榻上。霁月给他擦着头发,又要拿汤吊子来蒸。贾环忙止住了,说道:“这个倒罢了,多们时候了还使这个,白叫人笑话。”霁月遂依言收了。贾环一眼瞧见门外景色明媚,不由得动了游兴,又记起这么多天过去,还没去看过园子里留给他的那屋子呢,遂带了蕊书往园子里去。
一路分花拂柳,到了那处一瞧,果然好个所在,地势低洼,恰在一山之下,屋外植着大片大片的梨花,门上镌着四个字儿,正是“荻芦夜雪”。进了门,室内摆设不多,并没有怡红院那样的华丽精致,处处雕琢,但是透着一股清幽气象,一看就是相伴幽人雅士读书之处,反而更和了贾环的心思。显然